“唉,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就是顾先生发了很大的火,说经理不该去害人家。而且你也知道,那小子他爸就在瀛海做什么常务副总,所以经理这么做,不是让顾先生难堪么?顾先生就骂经理缺德。然后……”
布丁看了豆腐一眼:“然后?”
豆腐停了停,才说:“然后经理说,就好像你从没干过缺德事似的。”
布丁听这句话,一怔:“什么意思?顾先生那种圣人一样的人,也干过缺德事?”
豆腐迟疑片刻,他摇摇头:“谁知道。”
其实对话还有后半截,豆腐当时在门外听见,短暂的沉默后,顾海生突然轻声说:“对不起你的是我,你只管找我报复就行了,为什么要去害李建利的儿子?就因为他是我的下属?”
然而这些,豆腐不打算告诉布丁,直觉告诉他,这几句话,他最好咽到肚子里烂掉。
他不敢再让布丁琢磨下去,于是笑着打断他:“你呢,也别管经理的闲事了,还是赶紧找个伴儿吧。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怀疑你有心理问题了。”
布丁没有男友,他已经单身好些年了。
在独眼杰克做酒童,究竟要和客人发展到什么程度,这一点由酒童们自己来决定,有的只是在上班时间见客人,下了班,多一秒都不和客人联络,这一类就只单纯的陪着喝酒谈笑,客人一旦有越矩的行为,他们会立即巧妙的避开,暗示对方自己不吃这一套。如果客人做得再过分一点,那么俱乐部方面会出来做软性的阻拦,比如,以病假为由更换酒童,调整当事人工作的时间等等。
拿苏誉的话来说,只要自己不想越过那条线,他一定会给予保护。
如果酒童有意愿越过那条线,想和对方有超出寻常的发展,那也可以,前提是,每月仍旧得给俱乐部带来足额的业务。就像苏誉说的,人都是有感情的,也不是说这种地方就一定遇不上真爱。但如果你谈恋爱谈得昏天黑地,连自己的业务额都顾不上完成,像前两年布丁带的一个傻小子,爱上了客人,于是把独眼杰克变成和男友幽会的场所,除了男友哪个客人都不见,成天只做这一单生意而且几乎带不来多少进账……这种人,苏誉二话不说立即开除。
少数人选择前者,比如温蕴,这些人原本就不打算长年累月在这里干,他们只是赚些钱救急,然后就离开这个行当,回归自己原本的人生。
但多数酒童都选择后者——肯和客人上床,培养出感情了,两方来往密切,客人来独眼杰克消费的频率也更高。
一开始那两年,布丁偶尔会跨过那条线,也不光是为了赚多点钱,他自己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有时候看着对方顺眼,心里又寂寞,也就顺理成章和人上了床。
但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布丁不声不响退回到红线内侧,当豆腐留意到,布丁不动声色地挣脱一个爱慕他的客人的胳膊,这才想起,布丁已经独身一两年了。
但那时候他在和廖骏热恋,没空去思考布丁的状况。等到他和廖骏分了手,心情低落又连续加班,最终疲劳过度发起高烧,布丁进屋来给他煮粥,他这才隐约明白,布丁为什么选择独身——他早看透,这样的爱情伤人伤己,而且长久不了。
“可是这么一来,独眼杰克成了什么?”他自嘲道,“我没伴儿,你没伴儿,经理也没伴儿,包括顾先生……”
布丁关掉炉火,他淡淡打断豆腐的话:“顾先生可不是独眼杰克的人。”
“说话别这么无情。顾先生帮了独眼杰克多少忙?”
布丁拿了只瓷碗放在一边,他正色道:“顾先生帮独眼杰克是看在经理的面子上。顾先生是苏家养大的,经理姓苏,他难道不该帮忙么?”
“俩人明明连血缘关系都没有……”
布丁把铲子一摔!
“就算没血缘关系,顾先生也是经理的舅舅。”
豆腐愕然望着他:“你这么凶干嘛?顾先生得罪你了?”
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布丁这才摘下围裙,他哼了一声:“自己端饭去吃!”
吃饭的时候,布丁和豆腐说,温蕴的事,他会想办法的。
“不能让他卡着不动。人遇到挫折,要么前进再尝试,要么后退好好反省,哪能像他这样,只知道躲在屋里哭的?”
豆腐笑道:“我就说,你越来越像经理了。”
布丁也笑:“像他,有什么不好?比起我十几岁那个白痴样,我倒宁可自己更像他一些。”
吃了饭,豆腐告辞回家做准备,已经两点了,独眼杰克下午五点开始营业。
布丁把厨房收拾干净,回到客厅看看窗外,依然是滂沱的雨。
他拉了张软软的安乐椅,靠着窗半躺下来,今天他休息。
旁边杯子里还有剩下的黑啤,他拿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
这是海德堡黑啤,色深如陈血,口感极醇厚,带着点点甜味儿——二十岁之前,布丁甚至不知道黑啤是什么。
喝黑啤的习惯,是他跟着苏誉养成的。
刚进俱乐部,布丁什么都不懂,他以为这是一份很容易的工作,不就是陪着喝酒聊天么?这有什么难的。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这种工作,比做销售困难多了,卖东西,卖出一份是一份,但是做酒童,如果你只和客人打一回交道,哪怕你在此期间卖出一杯数万元的酒,但人家从此就再不想来见你了,那也只能说明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