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从容容地用丝帕擦了擦手,然后才沙哑着嗓子缓声应道:“世子说是两套功夫,我却要说,您错了,这还真就是一套功夫。哪怕是风月那事,也讲究个火候,讲究刚柔并济,世子爷终究年轻……年轻就气盛,还需磨磨性子。您若是不嫌弃,我倒可传授一二。”
夏白眉今年未及三十,其实也不过大关山月两岁,却一副老成在在的样子要传授技艺。
关山月气得差点被酒呛到,他平日伶牙俐齿,可却偏生因为先前的败绩,愈发不知如何反驳夏白眉,只能低头兀自生闷气。
其实并非宦官不狎妓,只是他们身上缺了东西,心性也扭曲,行事便越发y-in毒,总得把人折腾得半死不活,所以哪怕出手大方,都历来被风月场的人们所畏惧。
但夏白眉却偏偏并非如此,他平日里在乌衣巷为官自然有狠辣无情一面,可对那些本该被视为下贱的小倌却似乎极是温柔,从未听闻他伤过任何人,倒是被他睡过的纷纷食髓知味起来。
这般独特的宦官,大周朝也真就只夏白眉一人。
关隽臣看关山月斗嘴吃瘪也颇觉好笑,许是因为谈及风月之事的关系,他不由有些出神。
也不知是怎的,碰过晏春熙之后,他便对别院的公子都兴致缺缺,总觉得少了点鲜活动人的情致。
他年纪已不轻,却也不曾想到了这时候竟又重拾对床笫之乐的迷恋,这些时日本也憋了许久了,着实烦闷。
这两日,也不知道晏春熙的伤势如何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便有点压不住心思,起身对关山月和夏白眉道:“夜里风大了,本王便回去歇息了,两位自便。”
关隽臣到十二院的时候,晏春熙已经睡下了,他想了想,还是叫人只把烛火点起了两根,然后便坐在了床榻边。
关隽臣自己也觉奇怪,这王府里有十八院公子,还有个平南王新送的霜林,他若是有兴致,想去哪里过夜都可以。可他却偏偏坐在这儿看晏春熙睡觉。
那少年睡得很熟,背上狰狞的伤还未好,所以仍只能趴着睡,他脸侧着面向外面,呼吸很是匀称。
关隽臣之前听王谨之说他因为伤势的缘故,这两日断断续续在发烧,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仍是有些烫的。
关隽臣已好久没这么仔细端详过晏春熙的面容了,先前冷了他半个月,之后便多事多灾的,两个人也实在许久没在一块好好待过了。
少年还是好看,清清亮亮的好看。
挺直秀气的鼻子下面是浅粉色的唇瓣,饱满的唇珠使他哪怕睡着不笑的时候,都看起来有种温软的气质。
关隽臣一时没忍住俯身亲了一下晏春熙的嘴唇,可这一亲上去却登时更是无法自控,不由自主用牙齿轻轻舔咬着少年柔软饱满的唇珠,若不是念着他舌头有伤,只怕立时便要撬开他的唇齿进去肆虐了。
饶是晏春熙睡得熟,此时也不由被惊醒了。他尚还有些迷迷糊糊,杏眼微睁,显然还未全醒。
像是梦里梦到了什么极美好的事物一般,少年面上还隐约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圈住了面前的关隽臣,然后径自把热乎乎的脸蛋埋在了关隽臣的肩窝。
他是最喜欢这样的了。
十二年前,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叫关隽臣蹲下来后,也是这么用手臂搂住关隽臣的脖颈,然后把脸蛋贴过来软声说话。
前段时间更是如此,两人缠绵后,他总是这么牢牢地圈住关隽臣,倒一点也不嫌腻歪似的。
关隽臣倒也问过他为何,他便笑得露出了梨涡,凑到关隽臣耳边小声耳语道:“这样成哥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
关隽臣想起过去种种,只觉心里瞬间柔软了下来,他吻了吻晏春熙白皙的耳朵,对着那儿轻声道:“熙儿,我甚是想你,真的。”
关隽臣无法否认自己对这个少年难以自抑的挂念。
他先前做的事、说的话,放在其他任何一位王公贵族府里,都逃不过一死的下场。在这宁王府里,程亦轩本来受宠,可程亦轩却万万不敢如此,其他的鹤苑公子更是不敢,因为他们都是守规矩的人。
晏春熙不守规矩,咬舌这种事都能做出来,还敢当着关隽臣的面问出那么胆大妄为的话,可关隽臣却偏偏就牵挂他一个。
甚至,只要晏春熙还像从前一样,像此刻一样这么搂着他脖颈,关隽臣心里便恨不得把他宠上天。
许是因为关隽臣此时动作大了,晏春熙这才彻底醒过来。
他抬起头看到关隽臣的面容,本来温软的杏眼却在那一刻流露出了强烈的抗拒神色,他忽然松开手臂,身子猛地向后退去。
关隽臣一时愣了下,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晏春熙已经低下头,唤了一声:“王爷。”
关隽臣皱了皱眉,他实在还未太理解晏春熙的举动究竟是怕他,还是别的些什么,因此便只是温声道:“熙儿,你睡得好熟,我都已来了半天了——你身上,伤可还好吗?”
“身上还未好……”晏春熙仍旧垂着头,也不看关隽臣,只是答道:“王爷刚碰了,很疼。”
关隽臣只觉他语气虽然乖顺,可却分明带着种避之不及,瞬间心头有点浮起怒意,沉声问:“如此说,我倒是还碰不得你了?”
“王爷想碰,自然碰哪都可以。”晏春熙就这么说道,他的神态既不惧怕,也不畏缩,甚至还颇为平静。
关隽臣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