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杯未加过任何东西的毒血。
众人总算知道尤清洄为何要分了半杯去——以身试药。
几人不由震动,犹以罗度为甚。
所谓医者仁心,医者救人,当应竭尽全力没算,但病人存活与否,全为天定,实无须以身犯险。
尤清洄此番举措意欲为何?因为先前的一次不成功的经验而避免重蹈覆辙,因为先前罗度的怀疑而打消他的疑虑,还是纯粹因为一颗医者的心?
不论如何,这种为了证明解药有效而不惜将自己搭进去的做法,决绝又肆意,令人心生钦佩的同时又难免心疼。
罗度喃喃张口:“清洄你不必……这般。”
原生愣愣的看着尤清洄。
恭叔眼圈一红,“小少爷……”
尤清洄只觉口中浓稠,血方入口便粘了满嘴不易下咽,抿在嘴间暗暗发苦。赶紧取了一茶杯,将磨粉放入摇匀,一口饮尽。
起初未感不适,后觉体内麻痒扯痛,似有千万蚂蚁攀爬噬咬,脏腑绞痛不止,像有人拿了擀面棍在里头狠力翻搅。正当尤清洄咬牙承受痛楚时,周身忽然一轻,所有的疼痛悄然散去,迅速如风,要不是身体里还残留余感,尤清洄几乎要以为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众人就见尤清洄喝下药后不久便开始紧皱眉头,几乎要将唇咬破,手指紧紧抠着桌角,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想去扶他却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众人只能着急的在一边祈祷解药有效,快点发挥疗效以解了尤清洄的苦楚。没过多久,尤清洄便放松了脸部表情,身体也松懈了下来,似乎折磨已经过去,大家也俱是松了一口气。
恭叔忙上前仔细的替尤清洄擦了额上渗出的细汗,口中心疼道:“小少爷你这是何苦,你要试药找老朽就是了,作甚还要折腾自己,老朽一把骨头,死了便死了,你还这么年轻,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我可怎么对不起九泉下的老谷主……”
尤清洄无奈的打断,“恭叔,我没事。”
恭叔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原生嗫嚅道:“清洄,我定会一直跟着你的。”
尤清洄笑道:“原生这就把自己许给我了?”
原生脸红,急忙争辩道:“不是的,我是说,我会一直给你当管事,帮你处理谷中事务,替你减轻负担。”
尤清洄意味深长,“原生可当真是贤内助呢。”
“……”原生的脸又红了一圈。
对上罗度复杂无比的眼眸,尤清洄笑得云淡风轻,“我知道我即便那样说了,你也可能不完全信。现在你看,我跟浮生的命是绑在一块儿的,生死与共,你可别太羡慕我啊。”
罗度挑起唇,眼中迷雾散开,无比透亮,他轻声道:“你可别让我羡慕太久,定要解了这见鬼的生死契约。”
两人相视一笑。
尤清洄道:“天色尚早,浮生腹前的硬痕还要些时辰才能连起来,我们还可等上些许时候,且先看看我是否还会有异状再做打算。恭叔,磁石取了么?”
“小少爷,取了,我这便去拿来。”
尤清洄又道:“我准备解了毒就立刻为浮生取针,免得夜长梦多,罗度,到时候可能要你帮些忙。”
罗度巴不得能帮上忙,自然爽快答应。
尤清洄:“还有,”二人认真听取,“肚子好饿,有没有吃的?”
“……”原生抢先道:“是我们的疏忽,忘了清洄你奔波大半天还没顾上用食,我这就吩咐后厨替你做些吃的。”
原生:“水晶虾仁、酱汁鸭胗、蛋皮莴苣、七翠羹,都是你爱吃的,可好?”
尤清洄:“无须如此大费周章,简单点便可。嗯,再加一份鸡蛋羹。”
原生:“……这就去。”
尤清洄吃饱喝足,又顺便如了厕,依旧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实不像会有事的模样。
尤清洄言取针需花费多时又很消耗精神,令他三人也饱餐一顿,休息餍足。
一更天,四人又聚集于此。
取针需集中注意,宜静,尤清洄没让丫鬟伺候着。
喂了足量掺了蜈蚣粉的白水给浮生喝下,过了片刻,就见浮生面上黑气散去,恢复了苍白。割了他手指,血液也转成正常颜色,又等了一盏茶,不见浮生有异动,便全心准备取针。
尤清洄取针,是主力,罗度以内力护住浮生心脉,元气耗费巨大,原生擦药,恭叔倒茶递水。
褪去浮生半身衣裳,背后密麻的针孔又一次进入了视线,尤清洄每见一次,心就忍不住抽一次。
选了最适宜的磁石尺寸,便开始了漫长的取针工作。尤清洄每吸出一根,就令原生在红点上抹上消肿解肌之药,每吸上一段时间,还要停下给浮生扎针,顺便让罗度也休息一会儿,渴了也只是就着恭叔的手喝几口水。
一番功夫下来,等取出全部针时,天已是大亮,再一看,取出的针快要装满一个小梳妆盒那般大小的盒子了。
尤清洄诊断浮生已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最晚明日便可醒来,又替浮生收拾好仪容,众人皆是大松一口气。
这才觉得浑身酸痛,疲累不堪,纷纷回房修整。
尤清洄一觉睡醒,已是下午,被惊喜的告知浮生已经醒来。
“浮生。”
“清洄!”浮生眼眸明亮,脸上虽还有病容,却也隐隐透露出红润之色,见到尤清洄,面上自是高兴情态。
一番寒暄后,尤清洄道:“浮生,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