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与司绥的交情,三言两语难以道清,此二人自相识之日算起,已有十数年,却也并非青梅竹马,简而言之,他们有的,是共患难的交情。
而今,司绥这话摆明了的捅刀,听得章邯眉心一抽,淡着声问了句,“这就是你撺掇公子来此的目的?”
“公子若是不想来,那我说再多亦是无用,”说着,她把玩起腰带上的小物什,低垂着眸,续道:“公子不过是想在临走前见见那丫头身着嫁衣的模样,本意还是好的,不像你,再怎么想阻止将来要发生的事,不是还得老实呆着,尽职尽责……”说到这,司绥的笑意突生了几许讽意,“莫不成你真敢豁出去,叫那丫头别嫁吗,甚至告诉她,你当年是踩——”
“你话太多了。”截断她的话,不是怕被这内堂里的人听见,实际上,他们也听不着,只是,今夜司绥的话委实太多了,口舌招事……
她倚着堂内的柱身轻笑了一声,“也是,左右今晚不大好的人,是你不是我。”
他侧眸觑去一眼,有些恼,“光是看到你,我就已经很不好了。”
“真是直接呀,章邯,”话间感慨之意颇浓,“不过遗憾的是,你这日子,还得继续不好下去,毕竟公子明日启程回咸阳后,你我在桑海,还需共事好一段时间。”
司绥早已明白,当一个男人在十几年的相处中都未能对她动情,那此生便已是不可能,遂而,她也安于如今的相处模式……
……
……
待到前面这番话落,内堂里也早已闹开,只因张良将甘墨送归寝房后,便只身出来了,而这一回,自然要好好喝上一轮。
要问此间最想灌醉张良的,当属嬴茗,早前是被点了麻哑两穴,没能闹成,如今过了礼成的时辰方才自动解了开去,奈何自己酒量不足,本还指望着自家长兄能硬气一回,却不想扶苏仅就浅饮一番,竟是那般轻易便将人放过……反倒是在张良走开后,自个儿一个人坐在那儿喝了起来……
正低眉苦思良策,却见侧桌的李琴卿站起了身,走到了正在往左侧走来的张良跟前,手中还揣着一个锦囊。
张良顿下身,看着眼前之人,笑问:“李姑娘有事?”
“算是吧,我与墨儿闺中相交一场,却不想多年后再见,竟是在她的成婚之日,之前一直不知墨儿的居所,遂而这贺礼无法给她送去,”她顺势将手中锦囊上抬了几分,“可否有劳张良先生转交?”
他的眸光在那锦囊上停留了片刻,道:“即是如此,想必此中定是墨儿欢喜之物,墨儿现下正在寝房,也是无聊得紧,不如李姑娘便去见一见吧!”
李琴卿笑着颔首致意,随即在一名儒家弟子的引领下,缓缓离场。
而李琴卿这一走,可是出了事,不为别的,就因为夕言吐了她一身……
她这边方到门口,便听到寝房内有什么东西乒乓作响,当即便存了疑,叩门后,等了片刻,门便开了,褪去了婚服的甘墨立在门前,见着她,似乎也不意外,当下便让她进了门,进门后方知,之前的响动,乃是甘墨与夕言拼酒所发出的声响,夕言酒量不行,眼看已经烂醉,靠在桌案边,微撑起半个头,迷蒙着眼绕了一圈,随即便向她扑来,而后……在她胸前大肆作恶……
沉着气,她换了身甘墨的衣裳,再若无其事地送了礼,便也识趣地自这寝房退了场……
回到内堂的她让所有人都是一愣,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怎么就换了衣裳……
场间气氛凝滞了半刻,稍顷,微醺的公子扶苏立起身来,绕过桌案,打过李琴卿身侧时,顿住了身形,覆眸淡咐了声,“走吧!”
这两人一走,可算是带走了不少人,章邯与司绥自不必说,而隗念便是下一个,离开时,她顺手捎上了嬴茗,因着辈分摆在那儿,对于这位“母妃”的话,反抗不得,嬴茗再怎么不愿,今夜也得乖乖随之回将军府。
一众天家贵胄的身后,儒家三位当家及众弟子齐齐作揖,满堂唯听得一亮堂之声,“小圣贤庄掌门伏念,携众弟子,恭送!”
前方高照的烛火下,没有人看到,她明亮前视的眼里,承载着拼死压下的泪痛之意……他这话,是对她说的,却也不全是对她说的……
……
……
大礼已毕,张良与颜路对视一眼,齐身踵足离去,去的自是张良的卧房,不过,自这一刻起,就是张良与甘墨两人的寝房了。
他们入了内室,脸色皆是一沉,果然,这俩还在喝……儒家的两位当家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多余的,今日成婚的,是她俩吧……喝得这般畅快……
“师兄……”
“子房,你不必说了,为兄懂。”语毕,颜路端着一张极其严肃的脸,直接上前,顺了人就走,这回,索性就用拎的了……
突然之间少了两个人,室内有一瞬间的空荡,再加上被张良死死盯着,甘墨眨了眨眸,随即正了正身,夫君回来了,那她这个为人妻子的,是不是该……嗯……
多思无益,她立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将自己送进了他的怀里,被她这么一撞,倒是什么怨气都散了,揽着她的腰,他额首下压,抵着她低声问:“好喝么?”
“好喝,”某人不知死活地嚷道:“比之前的那杯苦酒入味多了,可算是把那苦味给压下去了。”
他了然般点了点头,单手卸却额首的爵弁,再问:“你是舒服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