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睿第一次见到顾惊仙,黑衣女子一步一步走来,却让他觉得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她,走进那一片黑色。她宛若无月无星的夜空,黑得纯粹而寂寞,她让人感觉到寒冷、孤独和魅惑,沈睿只觉自己在忽然之间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待他稍微清醒,脱口道:“可否请教姑娘芳名?”顾惊仙微微蹙眉,双眸仿若冰刺直直射向少年公子。沈睿顿时有些悔意,方才显得有些轻薄了,然后摆出一副谦谦有礼的模样,道:“敢问姑娘,在下所言有何不妥?”
顾惊仙森然道:“全是狗屁不通!你少在这混淆视听,安老十有**就是朱浩昌雇人所杀,故意冤枉张公子,你还在这里巧言令色,误导众人认为邪魔外道所为,真是贼喊捉贼!”她素无顾忌,出言不拘小节,有大丈夫的豪气,引得众人纷纷猜测她的身份。
沈睿不知为何竟生不起气来,也不觉得顾惊仙出言粗鄙,一缕思绪在其身上缭绕不散,只是道:“姑娘无凭无据,怎么胡乱猜测。我们正道人士对安老都是极为敬重的,除了邪魔外道之人,谁会杀害安老?”
顾惊仙冷笑道:“你说你是正道就真的是正道吗?邪魔外道?你怎么不明说是太一教,遮遮掩掩,令人生厌!话说太一教连整个正道都不放在眼里,还在乎一个龙门吗?”这些言语虽是实情,却太不中听。
人群中一个粗豪中年男子站出来道:“姑娘如此贬低正道,也不怕犯了众怒。”顾惊仙冷冷道:“又是一个自诩正道的。”中年男子怒道:“你到底出自何门何派?我倒要拜访一下令师,是怎样教导你的?”
顾惊仙冷哼一声,淡漠道:“我无门无派,跟正道也没半点关系。有一个师父叫雪鸿,极为讨厌伪君子,你真地想要拜访他老人家吗?”众人闻言震惊不已,她竟然是白道第一人雪鸿的弟子,中年男子顿时偃旗息鼓,灰溜溜地退到人群中。
雪鸿,久不现身,他的名与事早已成为江湖传说。年纪轻轻,败尽天下高手,带走武林三奇,曾任天山掌门,却抛金印杳然离去,成为一段江湖公案。即使几十年过去了,江湖依旧将其视为正道之首。
顾惊仙竟是雪鸿的弟子,名师出高徒,那么还有谁胆敢找其晦气。沈睿也未曾想到对方竟有这样的身份,出言道:“姑娘原来是雪鸿前辈的高徒,难怪见识不一般,可是姑娘也不能空口无凭。”
顾惊仙玉指拨动,青丝剑轻易划开沈睿胸前的衣衫,一道血迹洇了出来。沈睿的脸色骇得更加苍白如纸,惊魂未定地捂住伤口。顾惊仙冷酷道:“你说话实在令人厌恶,如果我听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沈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寒冰般的杀意,心中畏惧之余却有另一番滋味,并不再言语。诸人目瞪口呆,根本就未瞧清沈睿是怎么受伤的,不免惊惧,这黑衣女子实在太霸道了,怎么是峨眉道姑一般的性子?
顾惊仙寒浸浸道:“诸位应该好好思量,谁是杀害安老的真凶?这龙门开派大典值不值得参加?”然后她抛下众人,转身扬长而去。众人心中皆生颇多感触,转瞬间走了干干净净,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朱浩昌雇凶杀人,但是他们都觉得没有必要再参加明日大典。
张元宗复杂地望了一眼面色灰败的朱浩昌,然后带着诸人离开了大殿。云瓷摇头晃脑道:“顾姐姐真是霸道!我都忍不住喜欢她了。”诸人不由对其取笑一番,走出大殿,皆有如释重负之感。
巨峰之巅,即使有宫殿一般的建筑,但是却透着荒凉之气。元龙百尺殿中,朱浩昌颓然而立,久久不语,一切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张元宗真是他的克星。他满眼富丽堂皇的建筑,转瞬间已是镜花水月,他这一阵的苦心经营,已化为泡影。
沈睿站在殿外悄然寻找,灯火辉煌的巨峰,何处有顾惊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