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宿们捻着自己的胡子,锁眉皱脸,一时间也是难以分出高低来。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齐聚晏曙身上。心里嘀咕着:这人如何评判呢?
晏曙背手而立,看着画面,咀嚼词句,考虑着渡辅先生和素始先生的风格,推敲着,琢磨着,并没有拘泥于四人给出的答案。
他的位置恰好靠着窗户,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窗外,见一书生打扮的人背着行囊,还牵着傍地走的两只不辨雄雌的兔子,纶巾上还有只灰雀,真是个怪人。
突然福至心灵,晏曙眼里泛光,拿过毛笔,唇轻舔过,挥毫写下四字,临、傍,摇、映。
靠在晏曙旁边的人急急看过,不由的代入其中。
一名宿读完,眼里发出惊人的目光,欣喜若狂,大呼:大才!
抓住晏曙的袖子道:当击掌浮一大瓢白。
四人眼看着这决断还没下,人就给拉走了,好不甘愿。
四人聚头对照自己的重新读过,抚额。
果然是绝对,高下立现。
卢泽填了照、明,拂、影,合乎“仄仄平平平仄仄”,对仗工整,读来朗朗上口;何慎填了灿、静,吹、落,合情合景;汤孺则填的是照、出,绿、闹,别致有趣,既别开生面,又合乎诗眼。而一直没有开口的杜籍把自己填的词一把拿开,放到自己袖口里,脸色发青的走开到一边独坐。
他填的是沉、近,堕、盈。四人之中最切合,然而笔锋太利,失了字画原本闲懒的感觉,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等喝了杯酒水,晏曙对着啧啧点头的三人说道,“杜籍填的虽然不好,却是做了一句好诗,技高一筹。”
他看了眼独坐的杜籍,然后说道,“可惜剑走偏锋,易折。”
晏曙说完,特意瞟了眼窗外,咦,哪个怪书生怎么停下来了,周围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
这人有点意思。
晏曙抄着手拉开门下了楼,凑热闹去了。
那三人顺着晏曙的目光看窗外,哦,又有一场免费的好戏看了。这半个月来,总有一些人为了进状元楼上楼生出几处闹剧来。三人把字画放好,登完记,步履加快了几分。而杜籍看着晏曙走了,也离随行而去。他不甘愿处处低晏曙一头。
怪异学生本名寇阙,家在山西太原郡,家里贫寒,只有卧床老母相依。他人虽才名不显,但胸藏万书。恰逢科考,老母让他考试,他只得答应。先是中了郡的头名,后是中了州的前十名。因此,州与郡见他家赤贫,出资让他奔赴京都,卧床老母安排人照应。
搭车兼步行,大约半个月终于进了这帝国的中心——京都。种种繁华尚且没来得及看,就惹上了祸。
此刻的他满脸无奈看着对方,一个穿锦衣戴银饰、脸上浮肿的年过三旬的汉子。那汉子扯住一身形瘦削的青年,嘴里嘟囔地说道:“你可是眼睁睁的看到刚才我买了这人的玉珠和木盒,我付的是开源票号的十张一千两银票。这些你不能抵赖吧?这礼物是我家主人要做礼物献给谢太君的,一点瑕疵都不能有。要不是我看你可怜,怎么会买你这种不知来源的东西。
我刚才回去把东西呈给我家主人,我家主人一眼就看中了木盒,说你可怜这玉珠定是你家珍藏,君子不夺人之好,让我把玉珠还回来。
晏曙眯眼一笑,莫不是买椟还珠的事情。
那汉子展开手递到瘦削青年面前,“掐头去尾,你就退还给我九千两白银。”
那汉子继续说道,这可是证人呢,你确定你不还钱,那我们就官府见。
寇阙腼腆的一笑,微带山西方言的官话说道:“这位小哥,你的确是该退还给这位大汉九千两银子。东周商律法言:财货两清,是在双方平等、公开的情况下签订协议或者口头约定。买方有权退货或者其他的权利。如果你不退钱,就是违背平等的原则,就是胁迫。”
围观者纷纷支持,还有人说:“还钱。”
晏曙微愣,听着怪人说的头头是道,倒是知道的不少。不过,他是真看不出出来这大汉的不怀好意还是假装呢?
这穿着锦衣的大汉特意让随从拦下卖玉珠的青年,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这玉珠他可是本来就没打算买吧。这锦衣和银饰造假造的不错嘛。锦衣上还绣着京都最大绣楼的标志,这银饰雕琢的样子到还有几分玉澜瑞出来的样子。可惜,锦衣的丝线用的不对,银饰雕琢的太过刻意,还是能看出仿造的假意来。
晏曙无意指出,他要静观其变。
这时候青年脸色通红,百口难辨。周边看热闹的不断起哄,他只是咕哝的答道,我也想还钱呀,可是他不要。
原来事情还有下文,围观者咦了一声。
管事凶神恶煞一般,“你还给我的钱可都是假的,我怎么敢收。我在府里也是个管事,钱我可是见过不少,你还想骗我。要是我真收了你的假钱,我这辈子也还不上呀。”
青年极力辩解,我根本就没有动,怎么变成假的了。
难道真钱张脚了吗?众人不解。
那管事哭了会委屈,他又手指一指,说道:“这位书生可以替我作证。我的确把钱交给他了。”
寇阙点头称是,“我看到这位小哥把钱还给这位管事。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这位管事和你的随从回答在下一二。”
在寇阙肩膀上的灰雀忽然扑棱一声飞到那位大汉身边,还围着转了几下,还几乎塞进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