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明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自行车被推了一下,赶紧停下来回头一看,居然连刘红娟也被推倒在地,俏脸皱成一团,痛苦呻吟。
眼前一个黑影晃过,车子震了一震,便听到恶声恶气的吼骂声:“愣皮瓜,赶紧骑车,快快快!”
杨学明定眼一看,一个全身脏兮兮,破破烂烂的男人正坐在自己自行车的后座上,不耐烦地朝自己下达命令。
“王开富,怂货不要跑!”“王开富你没种,只知道跑!”熙熙攘攘一大堆人朝着杨学明的方向追来。
王开富嘻嘻哈哈笑了几声,使劲推搡一把杨学明:“怂货赶紧蹬轮子,被追着了我揍你喊娘。”
杨学明倒不是怕王开富的威胁,只是看见那么多人跟着屁股后面追,下意识就蹬着自行车呼呼奔了起来。王开富是背着杨学明坐的,这个姿态正好可以看着后面那群人的动作,也方便他耀武扬威。
“疯狗追,疯狗跳,疯狗汪汪叫,快点快点追上来,给你一根肉骨头,哈哈哈……”王开富手舞足蹈的朝追着他的那群人挑衅,顺便又对杨学明叫嚣:“你小子骑快点,没吃饭啊,小心我揍你,妈的!”
王开富起初本是想抢辆自行车自己跑的,但杨学明开始一直被王坤挤搡,骑得比较慢,也比平时注重稳定性,杨学明早有准备的没被推下车,加上王开富只推倒了刘红娟,自行车稳稳站定。
王开富见他没被推倒,原本脾气不好的他肯定是要下狠手,但突然又计上心头,自己费力气蹬自行车,还不如找个苦力,这不,杨学明就成了免费司机。
“得儿啷当飘一飘,得儿啷当飘一飘,得儿飘得儿飘,得儿飘得儿飘飘一得儿飘飘飘一飘……”距离越拉越远,拐了几个弯后,算是彻底把那群人甩掉了,王开富心情愉悦的唱起歌来,得意得还就像歌词一样,快飘了起来。
凉风呼呼地从王开富耳边刮过,把他的心舒爽得一塌糊涂。
“甩掉了没?”杨学明一直门头狂奔,听见王开富不再乱骂,而是轻松的哼歌,想来估计是把人甩掉了。
“嘿!算你小子识相跑得快。”王开富狠狠拍了一下杨学明的肩膀,起身一跳,就下了自行车。
杨学明紧握龙头晃了几下,稳稳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王开富。
小巷子里静谧安详,弯弯曲曲的小道交错纵横,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去路,窄窄的空间,厚实的墙,只有余晖被斜切后,缓缓流淌。这一刻,仿佛千年来都不曾改变过,就连历史厚重的车轮也不曾将这景光碾压。
杨学明半张脸映在夕阳暖色的光照下,另半张脸敷上阴影,形成了一种艺术画的效果,好看的眉,好看的眼,好看的鼻梁,好看的唇形。
王开富穷尽从小学的词汇,也只想到一个词“好看”。
在王开富的观念中,美丑没什么概念。人的脸就跟人的名字一样,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区别人,没有唯二。哪怕是电视里被人疯狂追捧者的明星,也没能让王开富多看一眼。
甚至男人女人在他眼中,都没多少区别。
杨学明见他盯着自己看,疑惑道:“怎么了?”
王开富骂了一声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十分恼怒,举起拳头朝杨学明冲了过去。杨学明愣愣的看着突然暴怒的王开富,根本来不及躲闪,反而王开富的拳头在即将砸在杨学明脸的时候,硬生生停了下来。
这张脸要是砸烂了该多可惜。
王开富觉得自己有些中邪了,讪讪放下拳头,皱眉骂咧道:“我饿了,你看着办吧。”
杨学明被他惊吓得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哦”了一声。
“招子给老子放亮点,老子要去香满园下馆子。”王开富只去过香满园两次,吃得他是口水横流,故而一直惦记着。
“上次你拿走的二十块钱是我这个月最后的生活费,现在没钱了。”杨学明的话冷酷的打断了王开富的浮想联翩,好比泼了他一盆冷水。
王开富怒瞪了他一眼,“什么二十块钱?”
“就是上次你全身是血的到了我家,在我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我给你准备了早餐,后来你拿了我最好了衣服和抽屉里的二十块钱走了。”杨学明说这话的时候就和播新闻没什么区别,声音抑扬顿挫,不卑不亢。
王开富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再将杨学明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突然有点良心发现,拍拍手道:“你跟我来。”
杨学明推着自行车来到他身边,王开富跳上车,吆喝道:“骑车到东风街十字路口。”
香满园就在东风街十字路口上。90年的时候,下馆子还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更何况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杨学明还只从香满园门口经过过,从未进去开过眼界,看王开富一穷二白却信誓旦旦的摸样,拿不准主意。
莫非自己今天真要跟他一起疯?
王开富朝他背上“啪”地拍了一掌,骂道:“赶紧蹬车轮,你想饿死老子啊,小心老子揍你。”
杨学明睇了他一眼,扯着嘴角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才坐上坐垫,蹬着自行车朝东风大街去了。王开富被他这么一笑,心突突得不知道是啥滋味,愣了半天,直到自行车压上了街牙子,才震回神来,心里直骂娘。
在王开富的指挥下,两人最后停在东风街一间破旧的老房子面前,王开富跳下车直接一脚踹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哐当”几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