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凶荼不必非得在病中强要了他,只因一时心绪不定,非得狠狠确认才行。也因文华熙那双眼依旧澹然无波,他的折腰瞒得过别人,却骗不过共枕之人。征服的快感远比一切财富和美丽诱人,其实何须旁人提点——
魔主天性便是如此桀骜,偏爱引火烧身。
然而文华熙这反常的静默令他不快,药物分明该加催他的敏感。凶荼拧眉,问话的声调便高了起来:“没感觉了?”
文华熙一手揪紧了床帐,一手缓缓写了虚空中极秀逸的一个“是”。
呵,原来他已失了五感,若非旁人道破,自己更加不知。
剔骨之痛彻底破坏了他的身体,文华熙喝一切苦药,只感到舌苔有一点酸麻。尝不出味道,发不出声音,现在更是连唯一被容许生存的价值也失去。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却已修炼得无悲无喜,仿佛事不关己。
凶荼奇异地没有动怒,甚至捧着他的腰,顶弄得温柔了些。文华熙眼冒金星,看不清他的表情,手指却缓缓松开。
良久,额头落下有些急躁的一吻:“……你可真会给本王找麻烦!”
凶荼莫名其妙地不敢做太久,怕文华熙直接散了架。饶是如此,他略觉满足后文华熙也已面如金纸,不省人事。
他搔了搔头,唤近侍替文华熙盥洗。想了想,这样一块吃不尽兴的肉,还得问罪自称手到擒来的角弓。
“他那侍女……在取药?”
名唤乌罕的盲眼近侍今日又随侍在侧,眉目低垂,暗声回答:“回陛下,是到了取药的时辰,只是也该回来了。”
凶荼眯起眼,忽然有了一个不详的猜测。
——事实证明,魔主猛兽的直觉经常比龟卜更灵验。
夕琼捧着药盏回宫时,迎面便是一道倨傲声线:“站住。”
雪影深深,齐齐转出数位魔族宫女来,个个衣着干练,目光炯炯,又浓又密的长辫上镶着硕大奇石,有的碧绿中透出一线琥珀,俏皮如猫儿睛,有的灿黄似蜜,俱是流光溢彩,闻所未闻。
众女左手按剑,右手握拳持在胸前,齐刷刷垂首请出那声音的主人来,夕琼瞳孔遽缩,暗运真元站稳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