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山沉静望着我,叹口气儿。
周遭冷,那气儿出口便是阵轻烟散了,他笑我道:“我骂你你就能听得?你脑子里头从来只有一根筋捋直了连弯儿都不拐,便前面是堵南山高墙,你也能一气儿撞上去。”
我鼻尖子一麻,推他一把笑:“爷哪儿那么傻,真见着墙都不知道避么。”
沈山山被我推得后背撞上马车去,嗤嗤同我笑,看着我的眼神是清亮,下刻又避开去:“罢了,不说了。稹清,我回去了。”
“你下回出监是什么时候?每每寻你都不见。”我踟蹰地问他,“你不是……躲着我罢?”
他正转身去将车帘子挑起,闻我说话肩背是一顿,却也没回头,声音倒还轻快:“我哪儿敢啊,稹小公子。学监里头事儿是真忙,往后……再看吧,不定哪日呢。”
如此我又能再说什么,不过也只不舍地送他上了驾,叫他每回出监记得给我递信儿罢了。
他沉着了眉目叫我好生儿考学,挥手不再多言。
我遥见他马车和监生的一道走了,立在玄德门口瞧着,忽想起他头回进宫蹴鞠的时候,后来也是这么上了驾马车,踱踱往外头去。
实则人一年年大了起来,我惯常觉着宫道儿好似一年年愈发短,可那时候见着,却觉他行得比从前都远,而后头我这太子侍读又做了快三年,我二人照面俱是祝宴碰见一起玩儿,私底下他想必真是忙的,故这出不出监的信儿,是一回都没递来我这儿过。
我捡着宫道往东宫走,一路的碎雪稀稀拉拉化在石板地上。枯枝走尽了,前头砖红的宫墙边上立着个明黄的影子在等我。
他抬头见我来,不由在鎏金拍暖的日头下笑我道:“真气儿,怎么才来。”
我闻言愣愣一顿,隔了两三步懵然一想,忽而大喜起来跳过去捧住他袖子扯:“爷爷爷……你刚那句里的真气儿,是是是,是说我?”
他荡开袖面睨着我,低声怨了句:“你名儿也就俩字儿,清字儿给用了,还剩得下个什么。”
下刻我都没待反应什么清不清的用来,后脖领已被他一提,头顶落了声儿笑:“罢了,不过是诗的事儿。今日咱清爷终于给东宫挣脸了,回东宫叫厨房给你弄些好吃的,赏赏你。”
“好好好。”我连忙欢狗儿似的跟上了,“爷,我想吃炖肘子。”
“成。”皇上笑应了,掐了掐我脸蛋儿,“什么都依你。”
第30章 山色有无
【捌玖】
诗会后,皇上代了他父皇去北郊行皇族祖宗祭祀,按制不该我随同,他走后我便有了段儿日子回家住,虽心里挺想跟着他去,但家中我娘病下了,也根本放不下心。
那时候我年岁十五往上,也恰是那回在家的时候,我娘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