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需要钱来维持啊!山崎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产品无人问津,这么下去,家里的积蓄早晚要被耗光,到时候岂不是要靠举债过日?他怎么都觉得这不是个办法,自己自然是希望祖传家业能够存活下去,所以这不是才要出门想办法嘛。
“你从来就没离开过镇子,去东京能干什么呢?若是女孩子倒还好些……你以为大城市那么好混吗?”父亲见他执意不改决定,这么说道,“哼,话是这么说,可女孩子更加不教人放心,万一被不像话的男人骗了,只能哭着回老家,这样的例子可不少哩!在那边举目无亲的你,又没有什么背景、能够依靠的人,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你非要离开家去做苦工的话,就去镇上的工厂好了!”
镇上的工厂怎么能和东京比呢?山崎心说,经济发达的大城市,机遇多,可供选择的范围也宽啊,说不定我能功成名就呢……他缩了缩脖子,“反正、反正我决定了。”
最终,山崎还是背着不多的行李以及一大包土产踏上了开往东京的列车。父亲没来送行,山崎知道他只是不好意思罢了,其实心里很是为自己的将来担心。土产就是父亲亲自准备的,意思是教他送给住处周围的邻居,到了新环境,还要拜托邻居多多照应。
初到东京,他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马路上的岔道和信号灯教人应接不暇,其中最令他头痛的就是涩谷区,直到现在还经常将某些地名弄混。
由于在东京没有担保人,他连间像样的公寓都租不上。还好那时是夏末,晚上可以在公园的长椅或地下通道度过,运气好的话,能够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混一夜。他不由得感叹父亲的先见之明是正确的——举目无亲的他,在东京不好混。但他不想退缩,才离开家没多久,就这么垂头丧气回去也太教人看不起了。稍稍熟悉了一些周边的情况,他留意起张贴在电线杆上的各种非正规信息,看到房屋出租的消息,他便打电话过去询问,几次之后,顺利在某个旧公寓二层租到一间廉价房,虽说地点远离闹市区,不过也挑剔不得。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多少使他建立了在东京生活的信心。简单安顿下来之后,他立即着手收集报纸上的求职信息。
他有心理准备,不可能一开始就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但也不能一直空耗手上从家里带来的为数不多的钱。无路是什么性质的工作,只要接到面试通知,他一定前往。大概是不够精明或者运气太差吧,有两次因为搞错了地铁站,而错过面试时间;有三、四次面试官嫌他形象土气,西装皱巴巴的,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他没有就此气馁,换句话说,不能气馁,因为没有退路可言。当他拿着一份求职广告,在原宿附近找这间公司的时候,误打误撞就来到了近藤组的办公室——果然涩谷是最令人讨厌的地方,地点永远搞不清楚!
那会儿,山崎根本不晓得真正的黑道是啥样,以为和他老家镇上那些打扮怪里怪气的小混混是差不多哩。至于黑道堂口,估计是电影中那样的。可现实里,他怎么也想不到,黑道组织的办公室咋搞得和企业似的?(就是很像企业,当流氓也要面试,也会被淘汰,不是所有流氓都很有钱,买不起车每天吭哧吭哧挤电车或公交到办公室报到的大有人在,组里当然都有车,不过那些车应该算作“公家车”,是配给干部外出时用的,每次出行都神气地坐在奔驰后面的只有组长以上的人物。)
近藤看到山崎的模样,一眼就相中了他,还不等土方说话,他便一口决定将山崎留下来,他说这家伙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的儿子,真怀念过去在乡下种地的日子啊!
说实话,山崎当时只不过说了句“我是来的面试山崎退”就莫名其妙被选中了。最开始,他很是害怕,特别想脱离,可又恐惧会遭到报复,进退两难,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战战兢兢待在组织里。
这样过了一个月,他发现工作内容并非想象中那么恐怖,也没有打打杀杀的场面,只是做些零活,譬如打扫办公室,记录日程安排,有时会被土方先生派出去跑腿,但领到的薪水——也许这个词不恰当,姑且这么说吧,和公司职员差不多。于是他想就暂且这样安顿下来再作打算吧,一晃过了几年。
“山崎?山崎!”
“啊、啊,是!”山崎赶忙回过神,发现土方正用怪异的眼神瞪着他。
“你怎么还不出去?有事要汇报吗?你用那副恶心巴拉的表情站在这儿半天了!”
山崎这才想起自己还站在休息室。“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连鞠躬道歉,“我、我刚才只是想起了海鲜。”
“海鲜?”土方扬起一边眉毛,觉得莫名其妙。
“啊,是、是啊!对不起,土方先生,我这就出去了!”他一边道歉,一边倒着退出去,并将屋门轻轻关好。他轻轻松了口气,看看四周,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近藤先生不知去哪里了,现在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加入组织半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