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同勋听他历数王质所任官职,大为惊骇。王质不过是个四品京兆尹,去年才因自己的举荐擢升,就算京畿地位冲要,可赫连傒对大梁官员了如指掌,剑指中原之心昭然若揭,不禁汗透衣背。
“弘盛三年,擢功曹参军,七年,升少尹,去年九月,因于太傅举荐,才成了京兆府的长官。王大人知恩图报,本帅就成全你,做我这斩马刀下的第四千七百八十二个鬼魂!”赫连傒手腕一动,就要出手,却突见眼前银光一闪,一枚银针居然荡开了这柄七十二斤重的斩马刀。
沈栖闲道,“四千七百八十一条人命,四王子不觉得太霸道了吗?”
赫连傒冷笑一声,“战场上,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昨日,你我二人曾经相斗,安乐王若有本事杀了我,你就是我这柄斩马刀的下一任主人。”他说到这里却望着楚衣轻,“昭列公子的穿云针果然名不虚传,希望将来,没有讨教的机会。”
沈栖闲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你的斩马刀虽然厉害,却未必比得上我二师兄。”
赫连傒却只是叹了口气,“安乐王,玄安帝有你这样的弟弟,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沈栖闲微笑,“愿闻其详。”
赫连傒道,“你生性fēng_liú,潇洒不羁,爱美人不爱江山,自然是玄安帝的大幸;可你身为皇弟,不忧国祚、不思进取,甚至,根本没有为政作战的眼光。我不愿与楚公子相斗,不是因为我的武功不及,更何况,真要动手,我未必输于他。只是,赫连傒要保全有为之身封疆列国,古语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与江湖人争一时短长,真是毫无远见。你这样的人,真要多谢自己没有争位之心,就乖乖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生意人后面拿算盘、当打手——”
赫连傒的话还未说完,卫衿冷却对着王质一抱拳,“王大人,您既然知道舍弟在众目睽睽之下铸成大错,自然也该知道,这睽睽众目之中,还有一位是当今圣上。圣心如月,更何况,临渊侯也牵涉其中,不是在下护短,只是此间恩怨,委实繁复难辨,在下以缉熙谷作保,必给王大人一个交代,还请大人看在靖边王面上,宽贷几日。”
王质虽然不是怯懦之人,但刚才那一刀,如果不是楚衣轻出手,自己恐怕真的性命不保,更何况这件事,盘根错节,他又何苦定要趟这种浑水,如今听到卫衿冷的话,正好找到一个台阶,也不说什么,向于同勋一抱拳就带人离开。
赫连傒收回了斩马刀,对着卫衿冷笑,“人人都说新旸公子好涵养,如今,安乐王还不曾开口,您就忍不住了吗?果然是,爱——妻、情深。”
沈栖闲却是对赫连傒深深一揖,“四王子,我有三件事,定要谢你。”
“哦?”赫连傒笑了,“能不听吗?”
沈栖闲却不理他,“第一,是多谢你替我小师弟解了眼前之急。”
赫连傒道,“嫂子嘛,谢的过,我受了。”
沈栖闲继续道,“二是因为,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原来木头这么在意我。”
赫连傒还是那副招人厌的神气,“这小媳妇儿果然做得委屈。”
沈栖闲才不在乎他,“第三嘛,在下虚活了二十四年,从没见过比我嘴还贱的人,今日见了四王子,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赫连傒还没来得及答话,于同勋却重重一甩袍袖,“昭列公子,老朽此来,不是来听人斗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