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黄热病重灾区,虽然大城市开展了几次集中疫苗接种,边远的小村落里还是难以触及。而此次的症状虽然很像黄热病,但病程进展异常迅速猛烈,我们认为可能是病毒的新变种,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疾病,立刻采集了样本派人驱车送去大城市的实验室化验,并搭起帐篷安顿下来。
我们分工,一队照料病人,另外几个人连夜给剩余还没感染的村民注射了疫苗。黄热病没有什么有效的抗病毒治疗方法,只能补液观察。这次爆发的毒株似乎格外恶性,病人基本一周内就会痛苦地死于肝肾衰竭和大出血,凄惨无比。村子里又半数是孩子,我们每天都要处理数具冰冷扭曲的小小尸体,简直心痛到麻木。
我想起爱人说的,也许应该让他们控制下生育。
这里的人类千万年来,都是靠着后代数量来抵抗变幻无常的气候和无处不在的疾病延续下来。短短几十年连续不断的援助支持,并不足以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生育风俗。在这里,新生儿死亡率的降低和食物的充裕,意味着人口爆炸式增长。
可能也正是因此,当自然再次发威时,一切就都是百倍的残忍恐怖。
队员们心情颇为沉重。剩下的村民令我们很是担忧。注射疫苗十天后大多数人会开始获得免疫,大约一个月后99的人可以受到终身保护。我们在与时间赛跑,脚后跟紧紧咬着死亡的爪牙。
我们拿出所有蚊帐和驱蚊药水分发出去,可惜并不够保护所有人。幸好我们来这里之前早就注射了黄热病疫苗,所以并不太担心自己。
然而村民还是一个个倒了下去。我们来得还是太晚了——可能在我们到达前,染病的蚊虫已经把瘟疫传遍全村,现在只是潜伏期终于过了而已吧。
“还没有人症状缓解么?”我清晨查完房,一个去年和我同期加入这个项目的年轻同事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问。我摇摇头,又招呼了几个人一起去搬运夜间去世的病人遗体。
“给城里疾控中心打电话吧。这死亡率要超过03年的伊波拉了。”我叹息,“他们检测结果还没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