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间咔嚓一声响雷,方岱川浑身一哆嗦,差点蹦起来。李斯年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也狠狠抖了一下,两个人扭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都被心中的那个猜测吓得一声冷汗。
方岱川吞了吞口水,一片死寂中,口水吞咽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谁!”杜苇机警地回过头来,瞪视着他们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出声,黑暗中只听到两个同步的心跳声,急促又剧烈。
牛心妍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杜苇伸手虚按了一下,他将手伸进了裤兜里,不知道在准备着什么,脚步很慢地朝这边走来。
“谁,出来。”杜苇声音很沉,目光中有种很阴冷的质感。
李斯年轻轻放开方岱川的肩膀,手指间的钢笔发出冷光,方岱川握紧了拳头。
“是我。”身侧另一棵树后突然闪出了一个人影,声音太过突然,吓了方岱川一跳。他侧头偷偷看去,只见一个娇小丰满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陈卉。
“卉卉?你怎么来了?”杜苇将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地塞回了裤兜里,陈卉没有注意。
她望着男友和男友旁边的女人,狐疑地说道:“这么晚了,你们俩在外面,做什么呢?”
第54章 第四夜·05
牛心妍拢了拢头发,低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向杜苇了解一点过去的事儿。”
“过去的事儿?”陈卉站在远一些的地方,与他们遥遥对峙,“有什么事儿不能在屋里说呢,要跑到这个荒郊野外来?”
杜苇有些尴尬,走过来想拉住陈卉的手,却被陈卉拂掌甩脱了。他强笑了一下,说道:“这不是怕吵醒你嘛,我看你睡得正香。”
陈卉冷哼了一声:“是怕吵醒我,还是要防着我?”
“你看你说的,”杜苇腆着脸笑道,“太不信任我了吧。”他一边说一边上前去哄陈卉。
他们三个正吵着,李斯年拉了拉方岱川的手腕,两人借着树影的荫蔽,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他们三个吵得正火热,都没有余力关注身边的动静。从心理学上也很好解释,假若从来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人的精神会一直紧绷。然而在对方以为已经有一次察觉,也有人送出来之后,就会放松很多。
两人藏在树后,肩膀碰着肩膀,小声在一起说话。
李斯年盯着那边的动静,嘴唇轻动:“你记不记得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们曾经搜过身?
方岱川愣了一下,记忆被他带到了第二夜,随着他的声音浮展开来。
“牛心妍那天带了一枚玉观音,玉上鎏金刻着一个牛字。当时我其实心里有些疑惑,中国戴玉的的传统,向来是男戴观音女戴佛,她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戴一块儿刻着自己姓氏的玉观音?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她的玉佩,恐怕是她先生留下来的遗物。牛这个姓氏,恐怕也不是她本家的姓。”
方岱川挥了挥手:“我倒不怕这个,她爱姓什么姓什么,我怕的是她的那个孩子,你之前说那个孩子是双重人格,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不对,我总觉得那个孩子的身体里,怕不是住着两个鬼魂?
远处灯塔的光影在海面澜气中若隐若现,仿佛鬼火,四周死寂到连虫鸟声都没有,方岱川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牛心妍蹲下身亲吻儿子的场景,禁不住搓了搓小臂,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把手臂横放在眼前,盯着自己直竖起来的汗毛,小声说道:“我好像没同你提,第二天晚上,疯孩子打湿走廊里挂毯的那夜,我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李斯年盯着远处正在说着什么的牛心妍,他表情冷静,然而后喉咙口倒逼出一口凉气。他听着这个惊世骇俗的故事,眼睫快速地抖动,显然是在思考些什么。
那边的吵架已经渐入尾声,杜苇拥住女友,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将右手背过去给牛心妍打了个手势。
雨渐渐复又大了起来,接连几天的降雨,加上越来越频繁的地质活动,山上的沙土都被积水和震动带落山下,坚固的岩石从原本埋着的泥土里裸露出来。雷云聚拢,将原本清明些的夜空遮蔽得严严实实。
牛心妍在这样的大雨中沉默地站在山腰,她穿着一件薄薄的长外套,外套压不住睡衣的裙摆,素色的裙角在风雨中扑扑簌簌地扬起,又被打得湿透,无风的时候就紧贴在她的大腿上。
李斯年示意方岱川一起下山,他们要跟上杜苇和陈卉,想听清楚他们怎么说,这种情景下,杜苇一定会向女友解释一些什么的。不管他解释什么,多少能带给他们一些信息。
方岱川跟在李斯年身后,悄悄潜伏着攀下山去,走到半路,他回过头看了山腰一眼,只觉得半山腰那个停在雨中,文文弱弱,说话从不呛声的女人,此刻在无边暗夜里,散发着森然的鬼气。
“宝贝儿,你真的是想多了,”方岱川回过神来,听见前面走着的杜苇对陈卉说道,“再不济,我能看上牛心妍吗?她儿子都多大了!”
陈卉的声音明显很不高兴:“那谁说得准?她年纪大又怎么,长得漂亮啊,又温柔,又母性,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跟你那个缺良心杀千刀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