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气飞至云台上,西方是大殿,亮着鲛油的灯火,可明百年而不熄。
他们逐渐走近,看见云台中央执柄敲钟人,身着灰袍。
——与清净观象征混沌的的灰色所差无几,但没有分天地阴阳的太极双鱼图,是天演。
他们走进大殿门内,果然见中央一灰袍白发的老者,并不高,略有些微胖,面目端正威严,与空山大师的和蔼慈祥截然不同。
陈微尘见他,轻轻“咦”了一声。
叶九琊问:“怎么?”
“他是万俟君,”陈微尘眯了眯眼睛,“说是云游四方踪迹不定,原来是天演的人——可天演不是不能存一丝杀机,不做君候吗?”
陆岚山与谢琅已经落座,另有些其它门派的掌门也在,空山大师与刑秋也是方才刚到,正与老者相互见礼。
“老夫天演万俟浮。”他道。
空山大师单掌竖胸前,与他行平辈礼:“贫僧指尘寺空山。”
万俟浮缓点头,转头看向刑秋。空山大师便道:“这位是魔界帝君。”
又向刑秋道:“这位是天演掌门人。”
刑秋并未与他见礼,而是道:“天演?”
“吾辈乃推演天机之人,”万俟浮看样子并未因魔帝这一与仙道势不两立的身份而生出敌意,反而客气了些,“因缘际会,魔帝陛下竟也来了此处。”
“凑巧。”刑秋微微对他颔了首,算作见礼,随即在一边落座了。他此时全然是作魔帝的样子,一身紫袍华美,神情冷淡,眉目郁丽,周身气势尊贵——说起来,摒去仙魔之分,他的身份反而是此处最高的一个。
叶九琊进殿,万俟浮打量他,道:“应当是叶剑主吧,老朽久闻无情剑意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叶九琊向他微颔首,“见过前辈。”
万俟浮将目光移向陈微尘。叶九琊:“是晚辈道侣。”
“哦?”灰袍老者的眼中浮现一丝兴味。
陈微尘:“晚辈陈微尘,见过前辈。”
万俟浮问:“不像是剑道,你修何道?”
陈微尘:“……仙佛魔。”
万俟浮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后生可畏。”
他们便也落座,陈微尘打量着万俟浮。
天演窥看天机,可以说是能与天意相接,因而在以天道为尊的寻常门派心中,地位超然许多,看万俟浮对待诸人如对待小辈的模样,他们天演也自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又过一会儿,人已齐全,陆岚山道:“万俟前辈,您召我等前来,是有何事交代?”
万俟浮在首位上坐了,身后侍立两个灰袍人。
“心魔之祸起于南海,人间仙道皆临浩劫,我听闻诸君已寻法应对。”他道。
“正是,”陆岚山道,“先前我与叶剑主、阑珊君、骖龙君、琅然候与指尘空山、空明两位大师已制出能克制心魔的阵法,心智坚定者,便不会被心魔侵扰,只待众门派汇聚 ,便将阵法符箓分发。各门派再与清净观联合,将之散至凡间,可助仙道凡间避祸。”
待他说罢,叶九琊道:“人间战火将止,气运可复,仙道重开论法会,待气运亦盛,人间世气运便可与心魔世相抵。”
其余人频频点头,并小声议论,无非是说此双管齐下,浩劫也并非不能抵挡,阑珊君叶剑主二人当之无愧为仙道栋梁云云。
首座上的万俟浮却缓缓摇了摇头,面上显出不易察觉的疲态,道:“万万不可。”
此言一出,座上诸人皆疑惑望向他,更有人按捺不住问:“此乃万全之法,敢问前辈,为何不可?”
“何为顺天,何为逆天……你们都错了,”他声音沉了下去,“诸君所做种种,尽是大逆行事。”
叶九琊蹙眉看向他。
陆岚山道:“前辈,此话怎讲?”
“此事需得从我两个逆徒说起,”万俟浮缓缓道,“老夫座下曾有两徒,一名萧九奏,一名迟钧天,皆是天资百年不遇之人。老夫以为,这两人必会青出于蓝,承我天演衣钵,却未曾想他们尽皆走入歧途。”
座中静寂,唯听得万俟浮声音:“我天演推演天机造化,以期与天道同存,于是又有铁律,只可顺天,不可逆天,只可测命,不可改命,否则便是大不敬于天道,将受雷霆加身之刑而死。那两人将推演之术学到极致后,却创另一法门,集命格特异之人,成阵法,汇聚气机,移气运,改天命——此大逆不道之事被老夫发现,当依铁律处刑,此二人却盗出镇门之宝生生造化台,叛出师门,多年来,天演遍寻而不得。”
灰袍老者叹一口气,接着道:“然而当此心魔浩劫临头之时,我天演却不得不借用了这两人那时所研禁术,终于窥得天道真意。”
“混沌中开天辟地,生出万物,便有心魔世与人间世,此消彼长,正如此图。”他虚虚抬手,半空浮现出太极阴阳双鱼图,缓缓旋转,黑白轮替。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黑白势均力敌,人间心魔两世方能各自稳固,若一方独大,则必被打压。
然而人生天地间,为万物之首,有灵慧,开神智,气运蒸蒸日上,一日胜过一日。” 万俟浮继续道,“天道若要使苍生长存,必得压制自身。于是凡间便有天灾、有人祸,修道便分仙魔,时时相杀,清气浊气相混,亦无法有人能修至最高境界。可人间建王朝,抚民生,仙魔两道又筑起屏障,不再起争执,清气浊气相隔,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