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沉默不言。
这让太后笑起来:“看来这件事要私了是没有可能了。既然这样,就交到刑部去公正处理吧。”
刑部?
赵祯想大笑。执掌刑部的俱是太后的亲信。太后说一,他们决不敢说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公正?
赵祯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话里自是夹枪带棒:“母后何必多此一举。要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只要母后一声令下岂不更加方便?何必拐弯抹角绕到刑部‘明正典刑’?”
太后一怔,身子微微发起抖来,崇恩宫内服侍的大小宦官宫娥都知道他们的太后娘娘被气坏了。
“那么依陛下的意思,莫非是想交由开封府?”
“儿皇确有此意,不过怕母后会以展护卫是开封府的人为由把儿皇顶回去呢。”
“真是如此,皇儿真是了解母后啊。”银牙一咬,突然怒瞪向展昭,重重哼了声。展昭知道,陛下的蓄意庇护已把太后彻底激怒。只见她快步返位,坐下道,“皇儿说的不错,何必这么麻烦?哀家要杀谁就可以杀谁!”
“把他给哀家拖出去……。”
宽大衣袖甩向空中,修长的手指比杀人不见血的利器更叫人心惊胆战。眼见就要指住正中的展昭,赵祯突然一把将之握住,另只手意气一挥,几上杯壶全被袖风扫落,相继摔落在正欲上前的崇恩宫几个小太监的面前,砸得碎地有声。
瞠大双目,眼神失去原本的镇定,张皇地,惊愕地,连愤怒下的犀利、激烈竟也消失不见。太后怔怔不能言语。
不再是她所认识的乖顺的皇儿,此刻她面对的仿佛头被激怒的猛虎,爆发出王者不容人反抗驳斥的强烈气势。
“朕没有点头,谁敢乱动?!莫非都忘记了,朕才是陛下?!——”
太后的手被紧紧拉住,悬在胸前无法动弹。她看着赵祯,尊贵的面容渐渐浮出温柔的哀伤。
“是了,你才是陛下,我大宋的国主。哀家已经还政给你,哀家再也无权过问这些琐事了,不是吗?”手轻轻抚上赵祯鬓角的碎发,而后是脸庞。她柔声道:“哀家的皇儿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初登帝位什么事都缠着母后问的小皇帝了……。”
疼惜的笑容似在缅怀着过去,太后的眼神令赵祯不由自主浑身一振。那在面颊间流连的掌心,仿佛要用它的温暖将别人的心软化去。
千头万绪在脑中计较,太后却没有给皇帝对自己不敬作出反应的时间,表情竟又突自变化,居高临下带有声色俱厉的苛责:“但是陛下真的以为没有了哀家这个天下就是你的了吗?”
“啪”的一声是一掌拍在空空如也的几上,又是一声“啪啦”,是小几被太后掀到殿心摔裂的声响。
“不要弄错了!陛下你的责任是治理这个国家,不是任意而为。祖宗的规矩、大宋的国法是定来做什么的?莫非是给陛下做人情的不成?!‘社稷为重、君次之’。这么浅显的道理陛下到现在都弄不明白吗?!”
冲到殿心,长长的宫服的后摆拖拉在地,像浪在滚动。
“这些人,”指了一圈侍卫,“吃着皇粮拿着俸禄,却办得什么事?!二十一个侍卫被杀,若他们够机警,会一点也没察觉?若不是这样,别说陛下根本不会受伤,刺客就连大内宫门都休想进得一步。”瞥向展昭,激烈突然被平缓的冷笑取代,“展护卫说责任不完全在他们身上……说得对,说得很好。‘不完全’三字用得恰如其分。既然是不完全,便说明他们仍有责任,不是吗?那哀家处罚他们有什么不对?!何劳你展护卫甘冒十恶不赦之一的大不敬之罪,对哀家指手画脚?”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