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事他也想了不少办法,年都没过完就进城去奔走,却收效甚微。眼看那位徐县尊已经决定将此事张榜公布,并派遣差役下乡催缴欠税, 正式将此事办起来, 齐世云更是急得团团转。
一旦消息公布出去,就再无转圜的余地,这位县尊大人的位置还能不能稳住不好说, 他齐世云这县衙里的差事, 估计要做到头了。
所以齐老费来找周敏,那实在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其实他本来没指望周敏帮忙,只是事情闷在心里, 想找个人说说。在他认识的人之中,能够说一下这件事的还真没几个。结果一看周敏这个反应,他心下立刻一喜,有门儿!
于是态度不知不觉就变了,“敏敏你这话说的,你老费叔是那种人吗?我来找你,只是讨个主意罢了,不会当真让你陷进这件事里去。不管成与不成,总归找不到你身上来。你放心,这点数叔心里还是有的。至于长工,敏敏你想要几个,尽管挑就是。”
周敏无奈,“叔你实在高看我了。世云哥在衙门里当差,人脉见识都不是我能比的,他都想不出法子,我能有什么主意?”
“你这丫头,还非要我把话说白了吗?这两年你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那都不像是咱们村里人会有的见识。叔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来找你。你只要帮忙出个主意,不管成与不成,我们全家都念你的好。”齐老费说着,在旁边坐了下来,也不嫌脏。
半晌,见周敏自顾自的忙碌,也不说话,他又叹了一口气,“何况这种事,说起来是衙门里的事,与普通人没什么关系。但真要让明公促成了此事,受苦受累的,不还是下头的小民?这欠税真要追缴起来,那是真会出人命的!”
周敏相信,齐老费这番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古代因为交不起赋税家破人亡的例子并不少见,所以才会有当地读书人考上举人进士,百姓们带着土地去投靠的事。因为有了功名就不需要交税,投到他们门下,每年只要上交一部分租子,其他的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而且这欠税也跟后世的偷税漏税不太一样,很多人家是真的交不上。一旦追缴,有很大可能会逼死人。
不说别的,这万山村的税,周敏就不敢保证是年年都交足了的。别的地方出事,她还能冷眼旁观,但如果是周围的乡邻呢?
官员想要政绩无可厚非,但总归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不能一拍脑门就乱来。也许这位徐县尊只是刚开始当官不了解这些情况,但高顺县的百姓却没有义务成为他成长道路上的垫脚石。
“老费叔连人命关天都搬出来了,看来我是不答应不行。也罢,说起来我承了您不少的情,知道了这事,总不好当做不知道。”她想了想,转头看着齐老费道,“但是话咱们先说好了,我只出主意,别的都不管。”
“哎哎哎!”齐老费立刻抖抖衣裳站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周敏,“有主意就行!”
周敏无奈,“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来的主意?叔你总要让世云哥把这位徐县尊的事打探清楚了,县衙里其他人又是什么想法,那些大户们是什么主意,这些都弄清楚,我才好设法。”
“对对对!”齐老费一拍脑门,“这些我还真不知道,要问清楚,只怕要进城一趟。”
他说着看向周敏,“要不,我让世云回来一趟?”
说是让齐世云回来,但他的眼神分明是要周敏跟他一起进城。但这件事周敏的确不想过多的干涉,便当做没看懂眼色,点头道,“也行,这种事情转述总容易出差错,跟世云哥见一面也好。”
……
大概这件事是真的很急,所以齐老费当天进城,晚上就带着齐世云回来了,然后直接找到齐家山这里来,弄得全家人看周敏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知道老费叔是心急,但这大晚上的,就算商量完了,世云哥不也得明天才能回吗?”周敏抱怨道,“这事我爹娘原本不知道,让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一弄,回头要怎么解释?”
齐世云道,“敏敏见谅,我爹也是着急了。回头我去跟三叔三婶解释吧,正好快要到春社的时候了,就说县衙里要向你们定一批粮食,应该能说得过去。”
周敏这才点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世云哥你先说说吧。”
齐世云便将整个情况介绍了一遍。
这位新任的徐县尊,今年才不到三十岁,这个年纪能够考中进士,可以说是大有可为。所以对方才会如此踌躇满志,一来就想大刀阔斧的采取行动。追缴欠税这种政绩非常难得,若是能够成功,一个能吏的评价跑不掉,其诱惑力自然很大。
当然,徐县尊也没什么为民做主的意思,否则应该朝刑律方面下手,而不是追什么欠税。毕竟那些悬而未决的官司,大部分都很棘手。至于什么抓盗匪之类,那更是危险重重,怎及得上拿治下百姓开刀?
“既然是新进士,应该不怎么了解官场中事才对,他是怎么想到追缴欠税的?”周敏想了想,问。
齐世云无奈,“徐县尊到任时带着一个师爷,这主意就是他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