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想起这两天后宫的腥风血雨,还有些心悸。
太后这十几年潜心礼佛,端得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如今震怒之下大开杀戒,倒是提醒了人们,这个女人也是经历了先帝时期那场旷日持久的七王争储之乱的。
“有些人妄图左右逢源,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准备给自己留后路了……”
李景循冷笑道:“也不看自己还有没有命等他心中的靖王,亦或者祺王。”
他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李景赫的事情暂且不说,竟然有人能够助李景辉假死逃脱,此人在京中,地位和手段恐怕不寻常……”
德妃听他这样分析,心头直跳:“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与亲王有交集,又有这个实力做到此事的人,京中能有几个?”
“你是说……王相?”德妃脱口而出,却是立刻摇头,否定自己下意识的猜测。
安顺王家一直是纯臣,只听命于圣上,哪怕当年七王争储愈演愈烈,王相都一直没有偏向任何一位皇子。没道理这一次,王相会弃官家而暗中支持“乱臣贼子”。
李景循目光阴沉地看向地面,却没有开口反驳德妃的猜测。
王相历经两朝,先帝时曾经做过诸位皇子的老师,是以王世子在京中为质,王相家的子侄也在陛下的授意下跟王世子来往频繁。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年无论是陛下,还是靖王、祺王,甚至是死了的幽王、肃王当了皇帝,王相都曾是帝师。
虽然宫中他未必能伸得进手,但是人从宫中出去,再到离开天京,这中间必然有宫外的人进行接应。
不怪李景循多想,掌宫中及京城警备的左金吾卫上将军,可是王相长女的夫婿!
德妃见李景循表情,犹不相信:“王家深得陛下信任,怎么可能……”
“若是深得陛下信任,就不会改变心智了,那您看前些年父皇召回的老臣,如今如何?”
德妃闻言,把那些被陛下召回天京的老臣在脑海里过上一遍,发现如今还原原本本、安安稳稳地留在这里的,竟然已经不剩多少了!
“御史台的庄舜远在乞骸骨之前,得罪了多少权贵,那时候的他多得陛下信赖喜爱,现在又是如何?”
李景循也曾想将他归于自己麾下,可惜对方态度“强硬”,甚至把自己私下找他的事情立刻兜给了陛下,加速了他的失宠。
原本以为的纯臣,在林彦弘的事情上,还不是露了马脚,要说他身后无人,李景循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为了让御史台不要脱离自己的控制,陛下这才派了王家的王鹭深进去,作为他的眼线,就是已经不信任庄舜远这个御使大夫的意思。
——当年以性格耿直、无畏闻名的御史中丞庄舜远大人都可以改变自己的忠心,谁又能保证王氏一族会永远忠于陛下呢?
“助李景赫和李景辉离京的人,也许并非真的要铁心支持祺王、靖王谋反,但他一定有自己的私心,想给自己,或者自己的家族留条后路……不仅是王相,京中所有文武大臣,都有嫌疑。”
德妃见李景循竟是将所有人都怀疑上了,不禁劝道:“若这样想,京城岂不是危机重重。”
“现在可不就是危机重重吗?”李景循对德妃道:“让外公和舅舅早做准备,如果……我们这次绝不能坐以待毙!”
——真到了那一刻,唯有先下手为强才是真理,要避免重蹈覆辙,就得未雨绸缪——他的那些弟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德妃闻言,立刻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
从德妃的昭华宫出来,李景循又匆匆回到梁帝的寝殿,三皇子、五皇子等几个成年的皇子也差不多时间“聚”在一起。
就连刚刚学会走稳路的十五皇子也被宫人小心翼翼地牵着,到无极宫来“侍疾”。
背后是点着宫灯依旧照不敞亮的广场,兄弟十人跨入殿门,相视无言。他们心里各有盘算,目光都不曾有丝毫交错。
先帝虽擅武,但其实性格比较温和,他在立储一事上的优柔寡断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的父皇同样在立储一事上迟迟不决,却是因为生性多疑。
在梁帝看来,每个皇子应当都有自己的优点,但也有不可忽视的缺点。
他心中完美的继承人总不出现,再加上自己又未到垂垂老矣、不得不选择的年岁,所以总想着多等些时间,看他们能够成长到什么程度。
他甚至不阻止皇子之间明争暗斗——因为只有最强者才可以在这场争斗中胜出。
只是现在老天似乎不打算给这个机会让他慢慢挑了,但他的儿子们,却已经被养出了没有节制的yù_wàng,再也不受控制。
当他们走进寝殿,先是看到满屋子的御医,然后他们的目光投向坐在一旁手带持珠的悟觉大师,一齐向他行礼。
悟觉大师既是华音寺的高僧,又是先帝的同胞兄弟,也就是他们皇叔祖,哪怕现在皇子们不能这般称呼他,但该有的尊敬是少不了的。
李景循自认作为最长的皇子,理当多关心长者,于是主动上前,拱手对悟觉大师道:“请大师保重身体,父皇醒来的时候,若看到大师这般劳累,怕是要怪罪我们的。”
悟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