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动作一僵,这一霎,我不知应如何劝慰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浣溪,我们赌一赌好不好?”萦笙突然将我紧紧抱住,她在我耳畔细声道,“赌他们这次会放手……”
萦笙竟然说的是他们?
我仔细想想,这几日,萦笙应当是把所有事情都问了个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了那日曹锋与大人之间的敌意对话。
府中丫鬟小厮对男女之情甚有眼力,怎会看不出那日曹锋的失态全是因为我?
“你会等我的,对不对?”
会,多久我都会等。
我听着萦笙的低语,重重点头。
萦笙将我拥得更紧,似是害怕我突然消失眼前,“浣溪……好生照顾自己……”
好生照顾自己?
我听出了萦笙的言下之意,我紧张地拉开了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害怕地看着她。
萦笙心疼地捏起我的一束头发,缓缓道:“落发,断了所有尘结……”顿了一下,她严肃地看着我,“就是不许断了我的,不许!”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点头,这是萦笙给我选择的路,也是我与萦笙唯一能走的路。
趁着大人还没发现,我今夜就在净语庵落发为尼,只要一切尘埃落定,大人也好,曹锋也好,他们纵使不甘,又岂敢冒犯佛法尊严?
只是,日后没有我在府中照顾萦笙,她又该怎么办?
“我不是小孩子了,浣溪……”萦笙总是能懂我的犹豫,她莞尔看着我,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这几日我一直帮爹爹打理家院,等二妹及笄了,弟弟的病好一些,我便来净语庵带你走。”
两年,等萦烟及笄,要两年。
这是萦笙给我的许诺,我愿意等她这两年。
沈府经此变故,大人要依仗萦笙,留她到十八岁,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这是老天可怜我跟萦笙,也是大小姐心疼萦笙,所以给我们的唯一机会。
萦笙在努力,我岂能袖手等着?
也好,净语庵后山还有一片荒地,我可以在那儿种点东西,到了收成时节,我拿去卖了,把钱存起来,两年后也是一笔不少的盘缠。
只要今日我可以安然落发。
这一步走了,才有他日的重聚相守,我愿意跟萦笙赌这一赌!
夜风很冷,似是夹了雪风,阵阵刺骨。
可我知道就算黑夜再黑,夜风再冷,也会有天明日出的那一天,我等!
离净语庵越来越近,我似乎已经能看见苦海的彼岸——我愿落发,却不是真的想皈依佛门,我愿出世,却不是真的看破红尘。
我佛慈悲,就容我这一次的执迷不悟吧。
马车终于到了净语庵,吴大叔先跳下了马车,回头掀起车帘,看向了我们,“沈大小姐,净语庵到了。”
“有劳吴大叔了!”萦笙笑然点头,便扶着我走了下来。
吴大叔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专门赶来烧头香为家人祈福,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天快亮了,吴大叔,您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是穷途末路,还是柳暗花明~且看后面分解~
☆、第六十六章
“皈依我佛, 就不可再恋栈红尘, 施主, 你可想明白了?”净语庵的住持缓缓问我, 手中的戒刀一旦落下,割断的不仅仅是我的青丝, 还有我世间的所有羁绊。
我早已无路可退,我除了点头之外, 不能做任何事。
住持轻轻一叹, 她走到我的身后, 掬起了我的一束头发,“既然如此, 贫尼就赐你法号忘尘, 自今日开始,你便不叫浣溪了。”
我双手合十,虔诚点头。
住持终是下了手, 当我头上青丝一缕一缕落下,我竟觉得几分释然。
佛法度人, 果然此言不虚。
萦笙静静站在一旁, 待我发上青丝全部落地后, 她走了过来,蹲在我的身旁默默地将地上的落发拨在了一起。
“沈施主?”住持不解地看着萦笙。
萦笙仰头看着住持,“浣溪终究是照顾了我十六年的贴心之人,如今她已是佛门中人,我自然不可多来打扰她。这些落发, 就让我带回去,做成小枕头,我若想浣溪了,我便枕着睡会儿,兴许在梦中,她还能向往常一样照顾我。”
我强忍着去牵她手写字的念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你想我了,还可抱枕梦我,可我呢?我想你又该如何是好?
似是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萦笙小心地捧起了落发,好好地装在了小袋子中,她笑着看向了住持,“师太,可否借戒刀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