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小腹被他的手掌贴住了。
他的手心似火,暖暖的,将热度渡了过来,盛迟暮被熏得,连耳根都微微发烫。
姹嫣去传唤了太医,御药房的老师傅来诊脉,任胥一直结着眉头,坐在床榻一边等着,盛迟暮被他抱着腰,柔软地靠在他怀里,就算抱着,也轻盈得像扑了个空,任胥害怕她不留神化成一缕烟,便从人间绝迹了。
胡太医看完诊,便沉默地开了副方子,似乎另有话要交代。
任胥察言观色,让胡太医出去等着,将怀里的妻子放到榻上,掖好被褥两角,“我出去一会儿。”
盛迟暮没有说话,只是眉心微微凝住了,她一瞬不瞬地望着绯红榴艳的纱帘,绣着牡丹亭阁的屏风犹如四面扇。
很快,他便会知道的。
母亲常说,她要找个门第稍低的男人嫁了,才能不会因为子嗣之事被夫家轻视。
其实母亲同齐嬷嬷一般,都曾考虑过萧战,但母亲也是怕平南王府看轻她才终又作罢,她的身体,要做一家的主母,并不容易。
胡太医背着药箱,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皱眉,沉吟着道:“太子妃娘娘的身子……恐因为天生体寒,所以有宫寒体虚之证,怕是先天不足,无力绵延子嗣。”
“你说、什么?”
任胥的眉心一跳,桃花眼吐出一抹震惊之色。
不由自主地,他又想到了萧战。是了,前世他们成亲数年,她从未给萧战生过一儿半女,他起初还以为萧战不行,暗搓搓乐了许久,直到后来萧战的小妾陆续生了几个儿子。
他竟从来没想过,原来暮暮……
胡太医脸色有些纠结,隔了半晌,又道:“但也不能说得太满,若是将太子妃仔细调理,这……殿下身子骨也强健,子息之事,也说不准的。”
任胥愣了许久,才一把攥住胡太医的衣袖,“你赶紧开方子!”
胡太医被唬得心惊肉跳,忙道:“自然自然。”
任胥一双清俊的眉犹如平地生波澜,灼灼桃花眼漆黑如子夜,薄唇一动,“这事,不许说出去,尤其是皇后那儿。”
“老臣明白了。殿下放心,老臣自当守口如瓶。”非逼得胡太医保证了再保证,才放他走,胡太医也是一脸沧桑,今日当值的那个不靠谱,正巧在太子传唤之时解手去了,这一大摊子砸下来,胡太医一把年纪也是承受不起。
盛迟暮听到门外窸窣的跫音,目光低垂,落到一片牡丹绣样上,被褥上绮丽精致的两支繁花,正挨挨绵密地攒开纷繁的花瓣,她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得到,凭他这种身份,在得知她身体的秘密之后,再多的信心和耐心,只怕也会耗个干净。
对男人来说,来皇家来说,子嗣之事,几乎便是上天交代给他们的重任。
她今日是太子妃,他登基之后,永安宫里住的女人是谁,她便不清楚了。
她耐心地等着他的指责,指责她们盛家欺人,但等来等去,眼角飘入一朵祥云的纹理,她的双眸微微沉了下来,却听见男人有些无奈的声音,“暮暮,别多想。”
他重申一遍,“我是真的不嫌弃你,你怎样都好,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太子妃,我未来的皇后。”无论如何,盛家都是皇亲国戚。
“万一我……”盛迟暮抿了抿嫣粉微白的唇,低声道,“殿下要为了大局考虑。”
床榻边陷了一角下来,她抬起头,撞入一双真挚温柔的眼波之中,他拉住她的柔荑,语调冰沉:“我母后一生都得父皇独宠,但我以前常常想,若是我母后没有生下我,没有三弟和四弟呢,父皇是否会为了宗庙训诫另纳旁人,他的爱妻、惧内之名,是否便没了。”
盛迟暮微微一颤,想说什么话时,被他一只手掌掩住了唇,“不过这种假设没发生在父皇身上,都让我遇上了。”
她拨开他的手,声音轻盈如丝:“父皇爱母后,才为了她不肯有第三个人,可是……”我们没有那份深情啊。
“那暮暮,我们打个赌可好?”
他忽然俯下目光,看得她一阵意乱,迟疑道:“赌什么?”
任胥翘起了唇,“要是我有办法叫你怀上,你不许再说,让我另立别人诸如此类的混账话。”
那些话,是混账话?
盛迟暮有些耳热,许是他抱得太紧了,让她无所适从。
盛迟暮低低道:“可是,我们不能拿一辈子赌,殿下身份尊贵,不能轻易……”
“两年。”任胥在她软软的秀发上印了一个淡淡的吻。“就两年,好不好?”
两年不算久,盛迟暮心道,当今皇上春秋鼎盛,至少还有十年壮年。但任胥知道,上辈子母后身子一直不算好,后来也为了他操碎了心,没过几年便彻底不大好了,父皇为了陪她治病,跑遍全大梁四处寻找名医,便早早将朝政大事托付给了他。可惜他这个不肖子,最终却死在了乱臣贼子手中。
盛迟暮温婉地低眉,“诺。”
她的眉心松动了不少,看来这个心结是解开了。
窗外轻红悄声道:“殿下,汤药熬好了。”
方才胡太医临走前留了方子,任胥拿给齐嬷嬷去熬药了,盛迟暮身子这个秘密,整个定远侯府只有她同侯夫人知晓,齐嬷嬷都不知道的,看了眼药方子,也只以为盛迟暮来长安路上受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