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四丫是孤身一人给卖到赵家去的,半点儿根基也没有,又是平民小户出身,见识浅薄。赵家内外妻妾争斗何其凶残,又有十多个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乱的很,四丫如今竟能混到嫡女的贴身丫头,出入都带着,谈何容易?谁又能说明期间发生了什么!
一家三口一边唏嘘,一边又说起要第三次搬家的事情,真是既欢喜又头疼。
因如今杜文成了秀才公,又是廪生,杜瑕也渐渐入了一众太太奶奶和姑娘们的眼。再加上王氏,娘们儿俩交际圈也打开了,隔三差五就要去跟谁说话、玩笑,又参加个生日宴、茶话会什么的,着实忙得很,也有人来这边做客,家里就有些挪腾不开。
旁的不说,因频繁交际,多的时候一天都能换三两套衣裳,只靠王氏一人做针线就有点忙不过来;且如今衣料都日益贵重起来,放到外头去清洗,不放心不说,也容易刮坏。
再者每到各节令,娘儿俩也要应酬往来,接送礼物之类,近的还好说,远的光是雇轿子这一条就是个麻烦事儿……
前儿杜瑕还跟王氏划算,说不得要再买一个针线上的丫头和浆洗婆子,再者厨房上也得添人。不然一旦来客,王氏竟要亲自下厨,岂不是将客人丢在一旁,本末倒置?若是一味的从外头叫菜,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且但凡混出来的人家,往往都有自己的招牌菜,或是茶酒饮品、果子点心,那食谱便如同秘方,一代代传下去。王氏本就长于烹饪,确实可以调理一两个人出来,到时候他们打下手,她只在旁边指挥就罢了。
连着几个月的应酬下来,王氏也领会到利害得失,并不再阻拦,琢磨了下说道:
“旁的也就罢了,针线我跟小英两个人倒也赶得及,闲着做几针就得了,再者小燕那丫头手也蛮巧,倒是不急,可慢慢寻摸。倒是也该买辆车,从山上要一匹青骡过来,你我出门也便意。不然每回都出去叫车、喊轿子,提心吊胆不说,天长日久的,花费也大得很。”
而且因为自家没有,每回用就要现叫,偶尔遇到节日或是休沐,车马行便极其忙碌,有时候大半个时辰也未必叫得上。前儿王氏出门去给某太太过生日,就险些误了时辰,端的惊出一身冷汗。
马匹昂贵,后续花费也大,非官宦人家或大商户者断然养不起,市面流通的也有限;而牛也稀罕,脚力好的大都被送去耕地,寻常人家并不易得。而骡子驴马杂交,体格健壮又耐力极强,且容易驯服,又好养活,是以如今多数富户出行都用骡子,再者也有用驴车的。
杜瑕笑着点头:“娘考虑的果然周全。”
王氏十分得意,也笑:“你竟哄我呢。”
只是这么一来,又是加人又是买车的,还要想着待客,眼下这小小院落,便不够使了。
前儿说起来,王氏还与杜河感叹:“来了县城六年,眼见着就要搬三回家,真真儿好折腾。”
杜河正拧着眉头琢磨去处,闻言笑开了:“这又怕什么?饶是家当多了,也不过多雇几辆大车一发拉过去便罢,三五日工夫就得了,旁人想搬还没有由头呢!待日后文儿中举乃至成了进士,怕不是又要搬呢!”
王氏也笑。
确实,他们搬家频繁还不是因为儿女争气,日子越过越好?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旁人想这么着还没这福气呢!
杜河的师父两年前回了老家,如今他便是酒楼总账房,工钱已经涨到一月七贯。之前杜文中了秀才,东家也对他颇多优待,又给涨到九贯,手头着实宽裕了。
只是虽然如此,杜河却起了辞工的心。
非他好吃懒做,实在是儿子如今身份不同了,日后少不得就成了举人老爷,若他还是酒楼账房,日日与人奉承、点头哈腰,说不得就有人看轻了儿子。
再者现下他们家的两座山也上了正轨,瓜果之余又养了许多禽畜,更免税,每年都能赚个一二百两银子;再有兔子皮子,也能有个百两的出息,越发忙碌,也需得有人总揽打理。
如今杜河将市面上各种手段都见识、经历了,若不去经营自家庄子买卖,反在别人屋檐下弯腰,哪里合算!
只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且要等些日子再细作打算……
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