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胜唐没料到周野会来试药,艰难咽下口水,不知想到什么,捧着茶盏的手不自禁抖了抖。
周野服下解药,开始运转周身真气。
谷神医屏气凝神守着,一旦解药无效就会立刻出手。
一炷香后,周野缓缓喷出一口污血,涔涔而下的汗水也带着些许黑,在几双目光灼灼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有用。”
“没想到毒楼的人还有两把刷子,牧护法服了药,师傅再引针去毒,再养几日护法肯定就能复原了,外头的人老说周盟主侠肝义胆,我还当是骗人的,昨晚一看,当真的是名不虚传……咦,尊主,您现在不进去吗?”
药童止住絮叨,他见仇韶明明是急着要进门看人的样子,却又突然止步,仇韶目光望向那两扇打开的门,抬手抚了抚衣领,正好衣冠。
破天荒的,药童听尊主问了句:“本尊现在如何?”
药童从未见仇韶笑过,只觉一阵恍惚,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好,好,尊主哪里都好得很!”
尽管心里的喜色泡沫一般不断浮起,仇韶已压下那点笑意,显得沉着又冷静,在绕过屏风时,忽听里头飘来一句谷神医的叹息。
“你们说,这可怎么给尊主交代哟……”
仇韶已先一步进了内屋,接腔道:“交代什么,人呢?”
床榻前围着好几人,见他进来,目光一下全望向了仇韶身上。
除了一人,就是已经清醒,如今支靠在床头的牧谨之。
牧谨之像没注意到仇韶,一手拽着吴凌的手,眼神温柔,轻言细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仇韶莫名觉得不太对劲,不,应该说是很不对劲。
这些年他的左右护法一直不大对盘,明面上的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是两位护法对彼此的最大宽容,他真不知道两人何时关系好到要手手相握的地步。
“阿韶,你先稍等。”吴凌深呼一口气,尽力不失态,看向仇韶的目光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有一点误会。”
但能将吴凌气成这样的误会,绝不是一点而已。
吴凌拧头,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简直下一刻要拔刀相向也不足为奇,他对呵声滚开,甩手欲走,又被人拽住,牧谨之身上披着的外衣滑在床上,那急切专注的模样更是前所未见。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仇韶扼住牧谨之手腕:“放手。”
牧谨之吃痛了一下,这会才回过神看到仇韶,歉意一笑,喊了声尊主,便不再多看他一眼,全神贯注在他一旁的吴凌身上,手仍没放开。
周野揉着太阳穴,不忍直视地撇开眼,大约是气氛太古怪,自个去外头缓气了。
毕胜唐被五花大捆在一边,支支吾吾不敢看仇韶。
仇韶脸色徒变,他去哪都是焦点,何时受过被人视为无物的冷遇,何况他对牧谨之病情那么挂心,说鞍前马后也不为过,如今他来了,牧谨之却连正眼都没给过。
仇韶不明牧谨之为何一病起来就变得形同陌路。
明明在墓道里,牧谨之害怕的时候是他伸出的手。
一想到这仇韶胸口隐隐生痛,里头气血翻涌不歇。
吴凌与仇韶情同手足多年,自然看出仇韶此刻面如平潮下必然是胸中炸惊雷,他最见不得仇韶难过,脸上难得起了凶相,像头被激怒的孤狼:“再不放手别怪我下重手。”
牧谨之虽脸颊削瘦,手劲大如铁箍,笑着的样子仍很惬意:“若是你下,再怎么重我也受着。”
吴凌脸皮抽搐,是真没忍住,确确实实动了杀意。
他猛地劈出一掌,吴凌的掌法与仇韶同出一脉,相当的凌厉狠辣,牧谨之巍然不动,唇角笑意满满,有纵容之意。
仇韶和吴凌站得最近,眼看要击中,手同时切出,硬生生将吴凌掌势击歪,两股劲风呼啸相搏,偏击向一侧的多宝槅子上,上头各类摆件有点当场炸裂,有的被扫到地上,砸得粉身碎骨。
在场的没什么内力的人,如谷神医与毕胜唐,都被这股劲风压得透不顺气。
满屋狼藉,风雨欲来人人危。
仇韶扫了眼剩下的人,目光如阴沉密布:“……谁能告诉本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凌,你不说,那换别人来说。”
谷神医被点明,硬着头皮道:“那个,尊主,毕楼主的解毒丹是有用,但似乎有点丹里混了点什么奇怪的东西……具体的,还是让毕楼主来讲讲吧!”
谷神医没说完,踹了脚毕胜唐,让他说。
“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啊——”毕胜唐扭得跟尾即将要被拆膛破肚的鱼,神情凄厉:“人都救醒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你们忘恩负义!我之前都说了有八成机会救活并没有失信你们,是!是有几颗药出了点小岔子,但也无伤大雅嘛,我们穷,我们也没办法啊!”
在调制这解毒丹时,正是毒楼吃饭揭不开锅的时候。
配制到最后还缺青麟花一味必须的药材,可那是个稀奇玩意,价格昂贵,如今哪有钱去买?
毕胜唐没办法,既然没钱买,就只能从以前的丹里提炼,虽然不是很纯,但总归效果差不多哪里去——
而且这也看运气,周盟主不是也服用了吗,屁事没有!
仇韶双眉深锁,他看向吴凌,再定向牧谨之身上,来回梭视。
“从情丹里提出青麟花……?那情丹是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