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顺还过来拽柳侠和猫儿,并且拽得非常诚恳,看不出有一点假。
那么大年纪的长辈,诚恳地邀请,柳侠无奈,只好答应晚上和孙嫦娥一起过去。
柳长青和柳长春晚上也不去,这是十多年前柳长青摔断了腿以后柳魁定下的规矩,无论村里人有多大的事要请柳长青帮忙,晚上都不行,如果事情太急真等不了,那就来柳家说好了,反正柳魁是不会让父亲再冒险的。
孙嫦娥也一样,因为压床仪式是在晚上,早几年柳魁就不让孙嫦娥再做这件事了,这次是因为吴玉妮亲自找到家里,柳魁才勉强答应。
柳茂和三个小学生果然没回家吃晌午饭。
下午五点多,柳长顺和柳成宾又来到柳家,柳侠只好和刚刚回到家的柳魁和小莘一起过去。
猫儿是绝对不可能去的。
柳侠和猫儿现在对这事都非常坦然,他们不在乎村里人对猫儿的议论,但柳侠在乎猫儿,而猫儿在乎小叔的心情。
人的一生几十年,一家好几口人,就是再好的福运,也不可能一大家人一辈子都没一点病病灾灾,柳侠不会主动给那些人迁怒于猫儿的机会。
家里只剩下了柳长青、柳长春和猫儿三个人。
吃过晚饭,祖孙三人坐在院子里乘凉,聊着现在还在京都的柳凌小蕤和小萱,聊曾广同一家。
当说起小蕤暑假不回来、跟着曾广同去西北采风的时候,柳长青忽然问:“那个程老师一直搁咱家住着,没换过地方吗?”
猫儿说:“嗯,他也不待见住楼房,而且,将军驿往北,可多古朴哩小村儿,正好适合程叔叔采风。”
柳长青又问:“他家里一直都没人去京都看过他吗?”
猫儿摇头:“没,听吴以恒叔叔说,程叔叔打算出国,不是留学啥哩,是定居,以后再也不回来的那种。”
柳长青没再吭声。
猫儿十六岁生日那天,因为大家都很兴奋,吃午饭的时间就长了些。
三点多,他们准备收摊子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好像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一群人都跑了出去,原来,是程新庭回来了,他不知道怎么绊到了海棠树下的石凳,整个人摔倒在地。
柳侠和怀琛去拉程新庭起来时,发现他左脸颊一大片黑紫,大家都吓了一跳,急忙问他怎么回事,结果,程新庭好像听不懂大家的话一样。
柳长青当时觉得事情不大对,让柳凌和柳侠把程新庭送医院看看,可程新庭死活不肯,最后只好烧了一壶水,让柳凌帮他做热敷。
那天,曾广同喝的有点高,和程新庭说了几句话就被怀琛给劝走睡觉了,第二天清醒过来后,他以老师的身份命令程新庭跟他去医院,程新庭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程新庭出院后,又在柳家修养了将一个多月才上班,柳家叔侄几个都觉得出院后的程新庭有点愣怔,后来才意识到,程新庭应该是左耳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问本人,于是,好奇心重的猫儿就偷偷问曾广同,可一贯对柳家叔侄知无不言的曾广同这次却是三缄其口,并且还对猫儿说,一定不要去问程新庭,所以柳侠和猫儿到现在也不知道程新庭那次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过,柳侠和猫儿他们推断,伤害程新庭的应该是他的熟人,因为程新庭在猫儿生日前的半个月跟他们打了招呼,说有点事,要离开几天,让他们做饭的时候不用准备他的份。
除了有大概三个月左右的听力受损,那件事好像对程新庭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他现在的生活看上去和以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每天上班下班,每天画画练字,依然温文尔雅,依然开朗幽默。
程新庭出国的事,是猫儿回来之前刚刚听说的,是吴以恒听说猫儿已经拿到了签证后,给猫儿打电话祝贺的时候说“尔等精英都要出国,程师兄还打算一去不复返,我等平庸之辈连个朋友都留不住,这可如何是好呀”时,猫儿才知道的。
程新庭现在呆在柳家的时间比柳家叔侄几个都多,和猫儿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却没跟他透露过一个字。
猫儿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几年前的柳凌,那时候的柳凌心里埋藏着多少事,但在当时,他们都没有觉察到柳凌有什么不同。
还有陈震北,他和柳侠跟着柳凌去京都的那次,陈震北应该对五叔已经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他有个那样的老爹,肯定心里比五叔还煎熬,可是,猫儿和柳侠也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猫儿忽然觉得非常担心,担心程新庭……
“猫儿,你眼瞪恁大,看啥哩孩儿?”柳长青突然问。
“嗯?哦,我,我搁这儿夜观天象哩呀大爷爷。”猫儿心里一慌,顺嘴胡诌。
柳长春呵呵笑起来:“那你都观出来点啥呀孩儿?”
“我观紫微星动,光耀万里,咱家该出个富可敌国哩大财主了。”猫儿翻了个身,顺手指着可特别亮的星星瞎掰。
“你知紫微星是啥不知孩儿?”柳长青问。
“不知,”猫儿嘻皮笑脸地回答,“我就知这一个名儿,觉着好听,就拿它说事儿。”
柳长青拍拍猫儿的头:“那也就是说,你老想挣大钱,想当富可敌国哩大财主?”
猫儿摇头:“没,我不想富可敌国,我就挣够能叫俺小叔安安心心当一辈子吃饱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