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茂伸手把柳小猪从猫儿怀里拿出去:“你快点回屋吧,我陪着它搁外头耍。”
猫儿没多说,裹紧棉袄回了屋。
下午,柳侠去工地后,屋子里还是只有父子两个人。
柳茂陪着猫儿做了一节课的数学题,休息的时候,猫儿到走廊里教柳小猪作揖,柳茂在旁边看着。
柳小猪又懒又馋,吃火腿肠的时候活泼积极,一让作揖就趴在猫儿脚背上撒娇装死。
猫儿蹲在哪儿戳着柳小猪的脑门儿数落它:“就是叫你给俩爪子搁前头抱一下,这你都不干,你说你会干啥?光会吃?”
柳茂把柳小猪抱起来,对猫儿说:“孩儿,它还小着咧,别难为它了。”
猫儿站起来,继续戳柳小猪的脑门儿,嘴里的话却是对柳茂说的:“你,跟俺妈,跟孙少平和田晓霞不一样,俺妈您俩结婚了,是夫妻,俺妈肯定搁天上等着你咧,下辈子你肯定还会遇见她,你别再难受了。”
柳茂楞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猫儿是在为上午的事情安慰他。
他问猫儿:“我,我跟那个女哩又结过婚,您妈,您妈她还会等我吗?”
猫儿说:“你,你没沾过那个孬孙货吧?”
柳茂说:“没,一下也没。”
猫儿说:“这不就妥了,俺妈她搁天上肯定看着咧,她知你只是因为不想叫俺爷爷跟大爷爷他们难受才跟那孬孙货结哩婚,根本就没碰过她,俺妈肯定不会埋怨你。”
五叔知震北叔跟卓雅阿姨啥都没有,都没埋怨震北叔。
柳茂呆呆地看着猫儿。
猫儿继续说:“我听俺三叔跟俺五叔说,你跟俺妈可好可好,你要是老想俺妈,想去给她上坟,就只管去,别怕别人说闲话,谁好瞎说就叫他说去,咱又不指着他们吃饭,怕他们干啥?”
柳茂愣愣地点着头:“中。”
猫儿拉着他的胳膊往屋走:“外头老冷,咱回去吧。”
晚上睡觉前,猫儿把下午的事给柳侠学了一遍。
柳侠捏着猫儿的脸蛋往外扯:“大乖猫,你咋这么懂事儿这么能干咧孩儿?您伯他肯定可高兴吧?”
猫儿想了想柳茂下午的表现,点点头:“嗯,他还跟柳小猪碰额头,叫柳小猪喊他爷爷咧。”
柳茂和柳钰来的第六天,是猫儿的生日。
这天是星期五,吃早饭时,天上飘起了雪花。
柳侠命令猫儿换上了新棉袄。
就是柳茂和柳钰这次刚带来的,秀梅和玉芳特地给猫儿做的、让他专门在家里穿的薄棉袄。
家里人总说毛衣不管摸着多厚实都不隔风,还是棉袄来得实在,猫儿现在身体瓤,禁不住风寒,就特地给他做了几件新棉衣让柳茂和柳钰给带来了。
这个薄棉袄的面用的是和小萱一样的布料,深红色,还带点细细密密碎花的棉布,乡下供销社几十年来当镇店之宝的那种。
农村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小时候的棉衣大多用这种布,喜庆、软和、厚实,不过,男孩子到是十岁左右,就都要换成黑色或蓝色的了。
猫儿这次是例外,家里人主要是满足柳侠现在的迷信思想。
猫儿心里不想穿这件,一是他本来就不觉得多冷,二是,如果必须穿棉袄,他想选那件蓝格子的。
可柳侠专门给他挑了这件,他只好穿上。
柳钰端详了猫儿一下:“这咋看着跟个花媳妇儿样咧。”
猫儿跳了起来,心里那点偷偷的嫌弃立马忘记了:“我就待见,花媳妇儿咋了?你想穿还没人给你做咧。”
柳钰咧咧嘴:“谁这么大汉子了会待见穿花棉袄呀?”
柳茂、柳凌、柳侠的巴掌争先恐后地落在柳钰脑袋上:“俺都可待见,就你话多。”
柳钰捂着脑袋嘿嘿笑:“其实我也可待见。”
“哼!”猫儿伸着胳膊让柳侠给他套上围裙,趾高气扬地坐下继续吃饭。
柳凌下午没课,中午上完两节课就赶回来了,到家时,头发和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
柳侠则是星期四下午就没去工地,买了一大堆食材在家做准备,他特别高兴,觉得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天能自由地给自己放假在家给猫儿过生日,停薪留职也是值得的。
今年,给猫儿煮鸡蛋这项过生日的重要内容,他没有动手,而是看着柳茂做。
柳茂给猫儿煮了六十六个鸡蛋。
曾广同这几天晚上一直就住在这里。
最近到家里找他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是求画,还有几个是想让孩子做他的研究生,他怎么解释说他今年的研究生名额已经满了都不行,托了他的朋友熟人找到家里,无奈之下,他只好躲出来。
怀琛在饭菜上桌的时候正好赶过来,怀里抱着一个用布蒙着的大画框。
猫儿想起自己跟曾广同要的生日礼物,急不可待地跑上前抢过画。
柳侠他们都围过来看,只有曾广同笑呵呵地坐着不动,老神在在的样子十分可疑。
布掀开,画露了出来。
柳侠和吴以恒同时吹了一声口哨:真漂亮。
这是一幅写真风格的油画。
金黄色的榉树,满地落叶,排椅上,两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子并肩而坐。
左侧的男子简直就像柳侠前几天穿着西装去谈判时的照片,他神情闲适地拿着一张打开的报纸;
右侧带着个银边眼镜、一副成熟干练的白领精英范儿的男子虽然看上去的感觉跟柳侠年龄差不多,但熟悉的人一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