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柳凌很了解柳侠,柳侠只是猛然间失去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再加上那相当于欠下了十万元必须限期归还的债务的挂靠费,暂时慌了神,等他慢慢回过神,哪怕王德邻真的有能力帮他拉到工程,柳侠也不会完全依赖王德邻。
柳侠心里对两眼一抹黑地去找项目这种事再恐惧,他也会忍着颤抖,勇敢地迈出自己的脚。
万一柳侠一时不察上了王德邻的套,还有他呢,他虽然在京都没什么根基,但当王德邻描绘出一个大饼的时候,他找人帮忙核查一下那个大饼的真实性还是办得到的,总之,有他在,他不会让人骗走幺儿一分钱。
柳凌转过头,看到柳侠正咬着钢笔对着书发愣,他揉了柳侠脑袋一下:“不好好看书,想啥咧孩儿?”
柳侠的脸揪成了蔫茄子:“想加盖哩卫生间。”
传呼机“嘀嘀嘀”响了起来,猫儿“啊”地惨叫了一声:“小叔,小叔我再耍五分钟,不,三分钟中不中?”
柳侠轻飘飘地反问:“你说咧?”
猫儿噼里啪啦紧敲了几下键盘,跳起来几步窜到柳侠跟前,和他挤着坐在沙发上:“你说不中就不中,小叔五叔,您俩搁这儿说啥咧?”
柳凌说:“说咋把你咧猫窝儿弄咧更舒坦点。”
猫儿嘿嘿傻乐:“还有你哩马圈,俺小叔说不能光一头盖,那老不好看,我说叫他给东头那个盖大点,给你挖个洗马池。”
柳侠在想到加个卫生间的时候,脑子里马上出现的就是上屋两头有两间耳房,传统的四合院很多都是那种带耳房的结构,小小的耳房,别有一番情趣。
可等仔细一想,柳侠觉得这事大了,如果仅仅是加盖两间房子还简单,可是那两间房子是要做卫生间的,引水管,挖下水道,加暖气,听着很简单的三件事,比盖两间房子还麻烦。
不过既然起了念头,再麻烦柳侠也要干下去,他第二天吃过早饭就给窑厂厂长打电话,打算过去交定金,结果那厂长说,用不着,他送货上门,柳侠到时候一块砖给他加二分钱就可以了,他干窑厂多少年了,如果他不答应,还没人敢赖过他的钱呢。
柳侠欣然同意,马上去找王德邻家那个施工队的负责人,把自己的加盖卫生间的计划跟他说了一遍,问他,有没有认识的、干活地道的人,帮忙联系一下。
已经是九月下旬了,柳侠想尽可能早的动工,不能等王德邻家这几个人,王德邻家的活儿多着呢。
那负责人说没问题,他打个电话,下午就让人来亲自跟柳侠谈。
午饭后,没等到建筑公司的人,曾广同来了,还跟着程新庭和吴以恒。吴以恒手里提着个挺大的箱子。
曾广同早上去学校,和国家博物院大型浮雕项目组的人员开会初步讨论确定了一下作品的基调,然后,他不想在学校也不想回家,胖虫儿不在家,怀琛还没回来,冬燕去店里了,家里冷冷清清。如果不冷清,肯定是朋友知道他回来了去找,他现在没时间搞应酬,所以他决定来老杨树,几个月没来,还挺想这里的。
吴以恒和程新庭听说他来柳侠家,非要跟着来,曾广同听说他们和柳凌、柳侠有过约定,就答应了,只是交待他们,不要跟别人说这个地方。
曾广同名气大,画值钱,朋友多,找他求画的多,同行想找他搭上关系蹭点名气的也挺多,这让他的业余时间不得安宁,近几年,又加上一些想拉他参加活动提升一下活动规格的人,他觉得自己家快要成临街旺铺了。
这次他出去两三个月,那些人如果知道他回来了,十有八九会有人找到家里,如果知道他在这里,追过来也不是不可能,他可不想把人招到柳侠这里来。
柳侠知道曾广同来这里有躲清静的意思,也知道他参与的项目时间上要求挺紧,就把西厢房打开,让曾广同用。
程新庭和吴以恒把各种绘画工具给曾广同准备好,就跑出去挨着参观柳侠的家,他们即便已经听说过柳家很宽敞漂亮,现在还是觉得很惊讶。
猫儿午睡起来,看到家里多了这么多人,也没觉得多意外,他跟曾广同说了一会儿话,就到后院看书复习去了。
柳侠等建筑队的时候,给柳魁打了个电话,把自己停薪留职和组队挂靠的事都给他说了,柳魁惊吓的好半天没说出话,冷静下来后,第一次真真正正跟柳侠生气发了回脾气:“你都没工作了,孩儿还有着病,你还往家给我撇钱?你觉得大哥就恁窝囊恁不孝顺,自己做着生意,还得叫您搁外头欠着债往家里拿钱养活咱伯咱妈?”
柳侠磕头捣豆地给大哥陪了半天不是,发誓自己没那么想,他就是看家里那么多老人和孩子,觉得应该多放些钱才踏实。
柳魁再生气也舍不得对柳侠不依不饶,他交待了几句,让柳侠生活上不要亏了自己,就问他打电话什么事。
柳魁知道,柳侠如果不是没办法,绝对不会主动跟他说停薪留职的事,现在肯定是有别的事在中间卡着,不把停薪留职的事给坦白了,那事没法办,而那件事,可能柳侠需要自己帮他办,或者,帮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