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亮出来,在中才止住了哭声。他在花丛中找了一处向阳避风的位置,抽出短剑挖了起来。
月朗星稀,在中挖了一个时辰,才挖出一个深深的坑来。抱过骨灰坛,在中把冰冷的骨灰坛放在口边吻了又吻。三年来日夜背负在身上的甜蜜而又哀伤的负担,虽然自他去后再也未得展颜,但生离死别之后,如今终将这最后一丝牵挂也埋到土中,在中跪在坑边,紧紧抱着那骨灰坛,舍不得放下。
终于狠下心来将那坛子放到坑里,又禁不住抱上来再度抚摩,如此三次,在中才闭了眼睛,用手捧起土来,将那坛子盖住。
一捧又一捧土,埋葬的不只是一个骨灰坛,还有自己的一颗死心。在中用双手埋堆一个高高的坟包,然后培好土,扑在坟包上,大哭了一场。
清风起处,在中泪已流干,他从怀里抽出笛子:“允呐,我来给你吹上一曲吧……”
是我将愁耽成醉,醒作睡;还是愁与我的心,共已累?非我离月月离我,非我思乡乡思我,何时鞋声经已沾上苍苔冷。
世上何物最易催,少年老,半是心中积霜半是人影杳。非我赋诗诗赋我,非我饮酒酒饮我,归得夕日桥边红药不识人。
究竟是我走过路,还是路正走着我,风过西窗客渡舟船无觅处。是我经过春与秋,还是春秋经过我,年年一川新cao谣看却似旧。
夜阑孤灯照不悔,回首青江尽是泪,风情拍肩怕见明月减清辉。一程山水一程歌,一笛疏雨寒吹彻,梦在叶叶声声尽处轻轻和……
一曲吟到断肠时,在中放下笛子,自怀中掏出允浩的遗书。他点起火石,看着允浩留给他的最后一丝牵念,随风吹去……
“允呐,等我……”在中在心里默念着。
朝兰城晚,灯火阑珊。在中心里惦记着昌珉,想要再见一见故人。正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忽然,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道:“智律不要乱跑了,小心跌倒!”
在中惊得猛一回头,之见一个俊美无比的青年正追着一个小女孩子。他身材高大,尖俏脸庞,晶亮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允浩……允浩啊!”在中如在梦中惊醒,看着那男子抱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去了,在中急忙追上去,一把拉住他:“允浩!是你吗?允浩!”
那男子显然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打量着在中:“公子……认错人了吧,在下与公子并不相识……”
没有错……没有错的,他的脸,他的身材,他的声音,他就是允浩,是允浩啊!在中摇摇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在中!是在中啊!”
“在中?”那男子皱起眉头,终究抱歉地笑笑,“公子真的认错人了,在下并不是你所说的允浩,也并不认识公子。”
“你认识你认识的!你……你最爱我的,你不可能不认识我!”在中焦急地抓着他的肩膀,男子却冷下脸来,他拂开在中的手:“你这人怎么说这等话?我以为你真的求友不遇,谁想到,你是在轻薄于我!我乃正人君子,又怎是你说的有那分桃断袖之癖呢?”
两人正在争辩,却听一个女声叫道:“诺,你给智律买到花了么?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在中浑身冰冷,他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清丽眉眼的女子走到允浩身边,亲热地从允浩手中接过孩子:“来智律,娘抱抱……”
“娘……”
允浩看向那女子的眼神十分温柔,在中却心如刀绞,允浩就要带着妻女离开,在中一把抓住他:“允呐!你……你成亲了么?”
允浩的好脾气显然用到了极限,他伸手推开在中:“你这个疯子到底要做什么!我有妻有女,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
在中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允浩已经亲热地搭着那女子的肩走掉了。在中呆呆地站在街心,过往的行人都用古怪而鄙视的眼神看着他,在中呆呆地看着允浩远走的方向,良久,才回过神来。
那是他吗?还是一个和他很像的人而已,不管是不是他,他已经重新成家,他眼里再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生离亦或死别,也许允浩说得对,三年一过,缘分便了。在中独自立于街前,世界忽然空旷……
看不见过往行人的异样眼神,在中习惯x_ing地去摸肩头,一摸之下,才意识到那个陪伴了他三年的骨灰坛已经不见了……在中心里一寒,一层薄雾蒙上了他的眼睛。允浩,允浩……三年一过,缘分便了……这就是我一生所错的惩罚和报应吗?让我孤独终老,再也等不到你回来……
那个叫诺的男子已经和他的妻女走得不见踪影了,在中紧紧地咬住了唇。纵长得一模一样又能怎样?纵声音一般无二又能怎样?只不过是皮囊罢了……不是允浩,不是他的允浩了……这世上还有谁,会用那样的一颗心来爱他宠他纵容他呢?没有了,允浩已经没有了……在中落寞地上了一家酒馆,要了一坛烧刀子。
“客官要什么下酒菜?上好的牛r_ou_,肘花……”小二积极地推荐着。
在中摇了摇头:“田螺。”
小二的面容僵了一下,点头下去了。片刻功夫,烧刀子和一盘辣炒田螺已经放到了在中眼前。在中拈起针来,细心地拨开田螺上覆盖的薄膜,然后用针刺入雪白的r_ou_中,一旋一转,一串螺r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