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那黑发男孩儿在旁边轻轻开口了:“我想……”他慢吞吞地说,“我们该回去了。”
比利一言不发。
果然,那个家伙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他一直目视前方,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对比利说话:“我不认识那个人,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他。”
汤姆垂下眼睛,左手食指在桌上不安分地敲打着:“他找我谈话,大概也就是想给一个人找点儿什么麻烦——我们算是各取所需。毫无疑问他乔装了,只是没有藏起他那么明显的发色和眼睛,真不知道是因为骄傲还是愚蠢……当然,”他觉得这就算解释完了,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己打断了自己,“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主要的问题在于——”汤姆审视地看着比利,危险地轻声说,“你到底为什么能听懂德语。”
“我想我们确实该走了。”比利突然说,他镇定自若地抱起那一大堆东西,顺手抄起维克托,擦了擦粘在小猫头鹰翅膀上的啤酒泡沫,“你到底是怎么照顾维克托的?”
维克托委屈地叫了两声。
“不过也真奇怪,”比利顺理成章地咕哝下去,“你看,他怎么都长不大?几年了,才长到两个拳头的大小,我看他要打不过纳吉尼了……”
这种转移话题的方法简直拙劣得惨不忍睹,然而汤姆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看上去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他们走出了三把扫帚酒吧,阳光下,比利忍不住扭头看了看汤姆线条完美的侧脸,又默默别过了脸。
这大概算是达成了一种协议,也是一种幸运而微妙的平衡:他们各有秘密,虽然心知肚明,然而却互不干涉,两相扯平。
比利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了笑——这样似乎也不错,是不是?
“话说回来,”汤姆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一阵沉默,就好像刚刚那段尴尬的对话从未发生,“你买那么多羽毛笔干什么?”
比利默契地响应了他:“今天有折扣,你看,”他从长袍兜里掏出一张宣传画,那上面的羽毛笔飞快地在羊皮纸上滑动着,“买十送五。”
总的来说,这一学年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大概是他们从魁地奇世界杯开始到灵魂震动事件就已经把这一年的坏运气都用光了,接下来的时光顺利得不可思议,也平静得不可思议。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在比利过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个汤姆送的雷鸣260仿真模型,他一直以为汤姆一点儿也看不起魁地奇这种乐趣十足的运动呢——“我确实看不起,”汤姆不屑一顾地说,“但令人遗憾的是,我阻止不了你犯傻。”
比利的生日在六月十六日,在此之后,暑假就可翘首以盼了。令人悲喜交集的是,在梅乐思教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比利得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差”,这大概可以算是唯二的意外了。
“这就出人意料了,”那个又得了年级第一的全优生一边收拾着他们的东西一边说,“你以前最差也是个及格。”
“算了吧,”比利长叹一口气,他一边叠着长袍一边随手扔给纳吉尼和维克托两只冰糖老鼠,以缓解他们之间白热化的战争状态,“你明知道这不是我的长项。历任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都恨我恨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