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辈分,那子侄低了苏冷清一辈,但坐在太师椅上那气势,就像自己是苏府太爷,哪里还有半点同宗情分?!
一盏茶的时间,不等对方下逐客令,苏冷清就厌烦起来,苏府本是书香门第,但那斯文都用来拿腔作势,说话拐弯抹角云里雾里,好不叫人满心厌恶。
对方也寒暄得不耐,放下茶盅喊了账房,取了两吊钱推到苏冷清面前,端着架子说了几句哭穷话,什么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外人看着风光实际是个空架子,但这两吊钱还是能挤出来,总不能让同宗叔叔白跑这一趟吧?!
苏冷清本是冷脸看着推来的铜钱,谁想又听他这般哭穷,还是用这幅高然姿态,不由得心中冷笑,放下茶杯起身告辞。他苏冷清只是回到祖籍,按照礼数前来拜会苏太爷,如今全了礼数就此告辞。
苏冷清说罢拂袖而去,连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头也不回出了苏家大门。
苏冷清在塞北的那些年,没少见宁知远慷慨解囊,那是何等豪气干云,此刻再看同宗这般势利,心里越发鄙夷厌恶。
苏冷清想着以后这个苏府,自己决计不会再登门,就当自己是孤身一人,苏州已经没个亲眷!
☆、第廿五章
正逢寒冬腊月,天又落起雨来,苏冷清淋着雨回家,连嘴唇都冻紫了。
一推门满室温暖,风筵已把火升起来了,见他淋得一头一脸,赶紧让他去换衣裳。
等苏冷清换过衣衫坐到火边,一碗煮好的姜汤递了过来,苏冷清抬头就看到风筵s-hi漉漉的发髻,当下就猜到他也是淋雨回来。
不换衣服就忙着生火,那肯定是为他苏冷清。
若是在平时苏冷清肯定又要无端心烦,但此刻刚刚吃了同宗给的憋屈,心头正在感慨世态炎凉人情如纸,手中又端着热乎乎的姜茶,看着风筵宽厚结实的背影顿时默然无语。
风筵百好千好就是眼神不好,他苏冷清也是彻头彻尾的爷们,能为兄弟两肋c-h-a刀生死无惧,怎偏就被他当兔二爷给看上了呢?!苏家子弟都是铮铮傲骨,头可断血可流,这种辱没祖宗的事可不能做,九泉下他也没面目去见爹娘!
风筵那日虽见苏冷清情绪低落,却又不知道他为何悲伤,许是又想起早故的爹娘,就见他呆呆望着炉火,眼中蒙起一层雾气,似有说不出的委屈,便不由得为他心疼。
河边传来卖豆腐的吆喝声,风筵冒雨又跑了出去,额外买了一块豆腐,又去菜洼掐了点小葱。
盐巴用水花开,浇着豆腐搅拌,搁些香油小葱,便是苏冷清喜爱的一道菜,小葱拌豆腐!
等风筵把豆腐端上桌,回过神来的苏冷清,瞟了一眼小葱豆腐,忍不住骂道:“大冬天买它作甚?”
话虽然这么说,但豆腐挑到嘴里,冰冰凉凉清清爽爽,却是别有一种清淡滋味。
其实风筵不知道,苏冷清并非爱这道菜,而是爱‘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的自喻,就似这小葱拌豆腐般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风筵见苏冷清筷子挑了豆腐,当下满心喜悦吃别的菜,乐滋滋说了句我就知你好这口!
苏冷清听后苦涩一笑,眉角眼梢都透着寂落,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他苏冷清何时才能得一知己?!纵使后来破琴绝弦,也是他一生之幸事。
就在这档口风筵告诉苏冷清,今个回来撞见试院下课,贡生们纷纷跑到渡口,下雨渡头本就s-hi滑,还有个贡生被挤下桥。
风筵好笑的告诉苏冷清,江南人居然不会水,他的书童和同伴都不敢下水,慌张叫喊束手无策,还是一个船娘跳到水里将那人拽到岸边,同伴们才七手八脚把他救起来。
难得看到美人救英雄,风筵当成笑话告诉苏冷清,却让苏冷清动了以文会友之心。来到姑苏这么久了,富庶安定文风昌盛,学子们想必学富五车,交流切磋一番也好!
没几日,苏冷清得了空闲,便去了附近的酒肆,一群学子正以织梭为题行那酒令,笑得闹得好不欢快。
苏冷清就静静听着,等到众人接不下去,才在座上悠悠冒出一句。这一句联得实在j-i,ng妙,顿时赢得学子们青睐,邀了他来一同饮酒!
一连几道酒令,苏冷清都拔得头筹,学子们开始打听苏冷清身世,等听到苏冷清说自己刚中秀才,住在附近准备三年后的乡试,学子们眼中多了一丝异色。
苏冷清今年二十一,刚刚考取一个秀才,又未被举荐为贡生,三年之后的乡试,能否中举还在未定之天。
倘若不能中举再等三年,二十七岁仍是个秀才,运气不好再来一次,老秀才就是这么来的!
这就似看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妙曼女子,众人都以为面纱后面倾国倾城,谁知道卸下面纱却是一个半老徐娘!
苏冷清从小家逢变故分外敏感,众人眼中那点减退的热情和结交兴趣,统统让他尽收眼底。
骨子里的傲劲上来,苏冷清嘴角扬起讥笑,起身推说自己还有事,也不理那些假意挽留拂袖离去。
那一日虽然飘雨,但苏冷清带了雨伞,撑开伞儿沿着河面前行,不知不觉来到风筵说的那个渡口。
苏冷清站在桥边,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就见河面摇来篷船,撑船的是位姑娘家,将船慢慢靠了上岸。
一位学子从篷船里出来,半边身子缩在伞下,苏冷清只看到他上岸前又依依不舍跟女子道别,并用他修长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