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原东家坐地起价,儿子也不会换东家采买。说什么布匹供不应求,我就不信了,江南本就是丝织布匹盛产之地,难道还会卖断不成?他不就是看着咱们去得快,知道咱们生意好,这才想宰肥羊吗?”
杜淳岷冷哼一声,这孙东家当他是傻的?
“你若是正正经经,认认真真验过,那老夫自然不担心。可你这次回来比预算早这么多日,老夫担心你敷衍了事。毕竟咱们这次采买出了不少银子,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杜高鹤对这个二儿子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其实老二看着有些憨,实则十分精明。
不过这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儿,还就让老二给碰着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银子。
据老二说吴管家的主家是晋北人士,说是家中出了大乱子,急需用银。这不,刚去江南采买的布匹就要便宜出手,叫老二捡了个便宜。
杜高鹤走南闯北多年,什么骗局没见过?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事儿,毕竟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他还真没见过。
“去江南的行商多得很,也不是没人能吃得下那批布料。为何他不找别人,偏偏找了你?若当真便宜,应该有很多行商抢着要才对!”
“父亲!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不是谁家都有咱杜氏家大业大的。去老东家那儿采买大多都是只付一半银子,谁身上会带这么多?还有那出得起的,却压价得厉害。咱是实在人儿,已经很便宜了,咱不能趁火打劫啊!您说是不是?您若实在不放心,等明儿您和大哥他们一起去库房看看,看儿子所言是否属实?”
杜淳岷知道自家父亲小心,可他已经再三保证,之前验过好几次,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敢将这批布给采买回来。
他不是傻子,难道还不知道世道的险恶?
他前前后后验了不少次,可不敢掉以轻心。那可是十万两银子,他还能不上心?
杜高鹤沉默不语,这次老二带去十万两银子,其实是定金。因之前好不容易得来的捐监名额花费了不少,他想在孙东家那儿赊上一批料子。等卖了银子,杜氏周转开了,也算解决了杜氏眼前的困境。
更何况杜氏还不止布庄一个生意,其他铺子周转不灵和积压存货的情况,比布庄还要严重。
谁知老二这次没去孙东家那儿,而是另外找了个卖家。不过,这价钱也确实便宜。他们杜氏得了便宜料子,若是卖得比旁家再便宜些,相信他们手中的布料能很快脱手。
“父亲!富贵险中求,您也不必太过担忧。等明日,儿子陪着二弟去库房看看!”杜淳钧也忍不住开口劝道。
在老二回来之后,父亲就与他们商谈了大半日。他知道父亲担心布匹出现差池,其实他心里也担忧得紧。十万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目,他也是迫不及待要去库房查验了。
“嗯!此事等明日再议!”几人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开始问起了杜海州在书院的琐事。
杜尘澜闻言心中思忖,听这意思,是杜淳岷这次去江南采买占了个大便宜。
原先的主家坐地起价,比第一次采买贵了不少。而这次去,杜淳岷碰到了个急需出手的东家。那东家手中正好有一批货,并且在杜淳岷一下码头,便找上了他。
杜尘澜在心中将此事捋了一遍,此事确实太过凑巧。若是急需出手,价钱压得很低,那根本就不愁卖出去,总有大户能吃得下的。
他不知其中细节,也无从判断,只能理性地分析。
第一,那吴管家在码头徘徊了多久?中间又找了多少买家?那些买家为何没有与那吴管家谈拢?
第二,那吴管家的主家是不是经常往来江南与晋北之地,又是在哪家买的货?为何不找原卖家协商,将货退回去。即便损失点银子,那也总比贱卖了要强吧?
第三,做这等大买卖的,想必认识的人不少。不管是对家,还是交好的,都能看着不管?起码对家肯定会想将这些布匹给接手过来,毕竟这么便宜。
第四,那孙东家为何要坐地起价?相信有远见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毕竟还想做下回生意。
倘若当真布匹贵了,那也不可能只有孙东家一家涨价,更不可能一下子涨到让人无法承受。
其实验货才是最后一步,前面四点最为重要。毕竟验货这种事儿,刚开始不可能每匹布料都仔细去一一察看,只会从中抽取。
但这里头的猫腻也不少,若是刚开始给的货是好的,可装上船之后才出问题,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于装上船之后还是好的,可等到了目的地之后,卸货才会发现其中问题。
因此,许多行商采买都不喜欢找那不熟悉的。像这种急需周转的,只会是一锤子买卖,日后再也找不到人了。
而老东家却不可能跑,并且一般采买都先只付一大半银子,剩下的等之后再结算。双方签订契约,若是布匹本身有问题,还能再协商。
一次性付清,且还不是熟悉的东家,风险很大。
想到这里,杜尘澜又不得不摇了摇头,这与他何干?当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二老爷不傻,老太爷也是个经验丰富的精明人。难道他能想到的,他们会想不到?
“小五,难道是不认同为兄的言论?”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杜尘澜的思绪,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杜海州沉着脸看向他,而全桌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聚集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