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朵盛开着的冰蓝色蔷薇。
冬蔷薇是北境遍地可见的花,因此在全境几乎将它当作北境的代称,他们将这个国家称为暴君的冬蔷薇,就是北境的军队在战争的时候会组成凌厉的阵型,仿佛蔷薇花瓣缓缓展开,为了君王的意志而呈现。
但这种花无法在魔气萦绕的魔界里生存,纵使注入黑暗系神灵的神力也只能加速花瓣的枯萎,他们的力量没有生机,不如光明神那般能让走过之处都百花盛开。
因此,能够依旧开放得如此美丽,只是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一朵真正的花。
那是一朵被冰雪雕刻成的蔷薇。
神灵转动着花瓣,看见在那柔软花瓣的里侧,刻着那个人的名字。
“路日就。”
神低声念出那个名字。
拒绝了神的恩宠,狂妄的凡人。
他分明应该任由那人自生自灭,但正如神几次想要将花朵抛掷进深渊却还放在手中,此时看着手里的冬蔷薇,他不知为何却十分想要再次看见那张面容。
那一定是相同的容貌给他带来了多余的期待。
神微微垂了垂眼,告诉自己。
从宫殿的黑铁房梁上滴落下来一粒极小的水珠,然后宫殿里弥漫开广阔的雾气,在那些魅魔的无措中,神伸出手,从指尖里挑拨开一小块镜面,人界的景象于此呈现在面前。
他私心不太愿意让那些魅魔看见那个人的脸。
然后神看见了他。
“她居然真去寻找了教廷的帮助?”路日就反问。
他站在长廊上,对着面前穿着华服的贵族,有些隐藏得很好的困惑和烦躁:“她真傻,言行举止已经全然失去往日的作风。教廷对北境觊觎已久,依靠他们来获得帝位是引狼入室。”
“是、是的。”那站立在他面前的贵族低声喘着气,他的脸上泛着异常的红晕,注视着王子的眼睛像在凝视最为璀璨耀眼的冬日石,纵使是生死也无法将他的目光移开,“但大王子的声势实在太强,已经有之前支持公主的家族叛向他的阵营,公主殿下已经支撑不住了……”
路日就没说话,半晌,仿佛叹了口气,道:“但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族愿意投效我。”
“并不是——”贵族受不了他伤感的样子,“我的家族愿意支持您,局势并未脱离我们的掌控,一旦您需要,北境第三家族和它所有的领土与军队都会向您宣誓效忠……!”
在出现北境王之前。
路日就心道。
北境王是个可怕的buff加成,在此之前怎么争夺都行,只要出现过胜者,那志明就是绝对服从北境王的指令,粉丝滤镜强得可怕。
在缺乏信仰的此处,北境王便是人世的神。
“要我怎么感谢你呢?”路日就说,“你的爱对我来说太过沉重,帕尔。”
他的目光闪烁,仿佛不好意思般,投向了窗户外面,雪山反s,he的光亮正好照s,he在他的眼底,看上去羞怯而忐忑,摇曳得人的心也疼了,冬蔷薇就盛开在那里面。
纵使贵族已经玩弄过许多与面前的王子年纪相仿的青年,却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疼痛,他的心像是池塘一样波光粼粼的,仿佛一个面对着赤诚的求爱者而无措的少年,越不忍去亵渎他的羞涩,就越发升起欲念。
他终于没忍住,半跪在地上,抚摸着王子的指尖,带着忍耐不住的喘息亲吻上那手指。
不够、永远都不够,渴求涌上心头,他心里暗沉地想着自己能够如何借助这整日沉迷于艺术而对权力斗争一无所知的王子,将他扶持向新任北境王的位置,而自己则依靠对方的单纯无邪攀爬至高处。
但这种权欲并未能阻止他无可避免地坠入对方身上飘来的冬季针叶林般的芳香。
“……我永远爱着你,殿下。”他的声音低哑,“一切都是为了你。”
注视着这个场面的神的表情几番变化,神情冰冷。
他轻轻敲了敲神座的扶手。
北境的三王子……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那个贵族都无比碍眼。
路日就静静地看着那个因为得到了爱——和权欲的力量踌躇满志远去的贵族,直到听见脚步声才偏头,看见之前藏在房柱后面的天青色眼睛的骑士。
与贵族方才极为接近的距离不同,他一出现态度明显不一样,离王子还有一段距离就立刻谨慎地半跪下来,冷静地说:“教廷的圣子已经从东路进入。”
“至少三日。”路日就道,“足以让一切结束了。我已经买通侍从,他们会按照我的命令下手。”
与方才的纯洁懵懂不同,此时的王子有一种锋芒毕露的冷峻。
血亲相杀的家族里并不具备道德观念,也不忌惮于毒杀。
“我将成为北境王,改变千年来的传统,我们不必再困守贫瘠的土地,而是让他们拥有更好的一切,北境沉睡已久,如今需要的是战争。”他宣布,“中境的战争曾留下了北境的所有,我祖先的血曾使那里的河流温暖。如今,只要清除掉一切阻碍,我们就能发动反攻。”
假如能够了解到理想主义演说家人设,骑士就该明白他就是在忽悠人。
可惜没有。
骑士本该像过去一样为了他所说的话语里的理想感到目眩神迷,但想起方才偷眼看到的那个吻,本以为自己对这位美丽的王子只有对于追随者的赤诚之心的骑士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