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沿着金铎河跑出去没多远,便见华伯贞带着几个人,在河两岸拉起绳子、竖起木杆,好像在测量着什么。
“这么早,干嘛呢这是?”赵公子便满头大汗跑过去。
“准备在河上建一座水泥桥。”华伯贞已经忘了回家,全身心了扑在西山岛上。
从水泥场的建设,到西山岛的基础设施,事无巨细,他事事关心。
这些世家子弟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都或多或少带着理想主义的色彩。
像华伯贞这样四十好几,才忽然找到人生意义的中年人,更是强烈的感到时不我待。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使,尽快提高水泥产量,好及早实现那些宏伟的蓝图。
赵昊看他胡子拉碴,人也黑瘦了许多,不禁暗暗惭愧,自己这些天倒是吃好睡好,甩手掌柜当得好。
终于良心发现,停下跑步,跟华伯贞讨论起这座桥该如何建造,才能既不影响航运又可以方便过河来。
“日后要修小铁轨运煤的,所以拱桥不合适,要建平板桥。”赵公子否定了华伯贞那设计优美的三眼拱桥。“而且拱桥容易淤泥,影响航运。”
“可是不起拱,桥面怎么卸力啊?”华伯贞直挠头。华家修桥铺路不知几番,他还没见过正经的桥不起拱呢。
“咱们有了水泥,用不着那么费事儿。”赵昊却笑道:“记住一句话,水泥这玩意儿,简单粗暴,就是王道!”
说着便向他传授了,制作‘竹筋预制板’的方法。
“这法子很简单,先用木板钉个空心的长板模型。在模型的空心部分布上竹筋……就是把毛竹劈成一条一条,顺着放进模型里。然后将一份水泥,一份半沙,三份石子加半份水混合在一起,充分搅拌后灌满模型。等干了以后敲去木板,剩下的就是跟石头一样坚硬的预制板了。”
“妙哉!水泥还有这样的用法?那这座桥就容易多了,几天就能建起来!”华伯贞听得两眼放光。“而且将来盖房子,修堤坝,都能用得着这‘预制板’。”
“这玩意儿用处多着呢,你慢慢琢磨去吧。”赵公子便朝他摆摆手,继续跑路。
“哎,别走啊,我还要问问石灰窑的事儿呢。”华伯贞高声问道。
“你看着弄就成了,跟正常的砖窑差不多。”不负责任的赵公子越跑越远:“吃别人嚼过的馍不香,自己慢慢摸索着来才有意思。”
“这是什么话?”华伯贞郁闷的叹口气:“哎,当老师的都是这毛病,说一半留一半。一次说完,我能省多少事儿啊?”
这说明华伯贞和赵昊还是接触不深,通常赵公子说这种话,就是他也不清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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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昊跑回码头时,太阳也升起来了。
便见马湘兰撑着油纸伞,挎着个精致的漆面木匣,含笑等在那里。
赵公子便笑着来到马秘书身边。
马湘兰打开匣盖,拿出个竹筒大小的银瓶,拧开盖递给赵昊。
瓶子里装的是巧巧以白豆蔻、甘草、石菖蒲三味草药,精心配制的‘白豆蔻水’,据说可以解暑湿脾虚。
赵昊天一热就食欲不振,巧巧在太仓王家打听到这个方子,便配出来给他试试,效果还真不错。口感也很润,赵公子每天都要来一瓶。
马湘兰又拿出一方湿棉巾,一边帮他擦脸,一边柔声提醒他今日的行程。
“公子上午要亲自培训搜索队,寻找黄铁矿的方法。中午时跟金将军约了一起吃饭,要谈一下枪手营的扩编的问题,还有在岛南甪头建荣军农场的问题。”
“嗯。”赵昊点点头,这都是回昆山前,必须安排好的事情。以他的烂记性,没有马秘书提醒,保准会忘掉大半。
“午休后,公子要和老爷子打麻将,晚饭后要和刘正齐聊一聊接下来的安排……”
马湘兰正说着话,便听敌楼上响起几声锣响,那是有外来船只驶入大圣湾的信号。
两人便见一条白篷船从远处驶来。
有徐家捣乱的前车之鉴,枪手营十分警惕外来船只,马上有一支巡逻队来到码头戒备。
赵昊也好奇的看着那艘船,只见船上有人挥舞着一面白旗,远远的便大喊道:“别误会,我家公子是来调解的!”
“调解?让他们上岸吧。”赵公子便吩咐一声。一条小船上,最多七八个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盏茶功夫,白篷船靠岸。
在几个随从的搀扶下,一个三十多岁,头戴唐巾,身穿绫罗道袍,脚踏一双大红云头镶鞋的男子下得船来。
那男子丝毫不理会警惕的民兵们,轻摇着手中绘着牡丹的描金折扇,目光在码头巡索起来。
他同样忽略了穿着短衣短裤的赵昊,目光落在气质出众、外秀内媚的马湘兰身上,不由眼前一亮。
赶忙整整衣襟,风度翩翩的拱手施礼道:“这位姑娘,小生长洲王稚登,这厢有礼了。”
“原来是王老先生,不知有何贵干?”马秘书微微点头,刚要还礼,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赵昊抓住了。
马湘兰登时俏面微红,小心肝扑通扑通甜蜜蜜的。
以马姑娘的聪慧通透,自然明白这是公子被那王稚登的目光刺激了,在宣誓所有权呢……
那王稚登却只以为,这少年是马湘兰的弟弟之类的,依然在那里卖弄风骚道:
“姑娘此言差矣。殊不闻‘男儿三十四方身,布衣不化京洛尘。白驹皎皎在空谷,黄鸟睍睆鸣青春’?小生可正值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