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亭镇距离太湖也就二十里,而且是顺流。
两条大船从码头出发,经北兴塘河入梁溪河进太湖,统共就用了半个时辰。
洪涝季节,太湖之水自西而东、由北向南流动,所以倒霉的是苏松。
最倒霉的自然是号称苏松澡盆的昆山了。
一行人顺流而下,天黑时便到了西京湾。
赵公子路上就跟华伯贞说好,自己先回苏州去筹钱。
水匪索要十万两赎金,可是三吨多的白银呢,谁也没法带身上不是?
华伯贞的意思是,把船和粮食留给水匪,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但赵公子却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水匪不受洞庭商会控制怎么办?
所以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
华伯贞觉着也有道理,两人约定好了联络方法,便在西京湾外湖分开。一个往东进湾,一个南下洞庭,去找翁会长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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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赵公子这样的诚实守信小郎君,自然不会诳热情帮忙的华伯贞了。
他真的乘船进了西京湾。
不过没走木光运河去苏州城,而是从北面的浒东运河去了浒墅关。
浒墅关在苏州城北十里处,是江南第一钞关,横跨运河之上。南北商旅携带货物都要在此点验课税,自然催生出吴中一等一的繁华之地。
大船抵达浒墅关时,已是夜半三更了,关镇上却依然灯火通明。
透过蒙蒙的雨帘,只见运河两岸灯火通明,一串串彩灯映照在河面上,河水也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酒家青楼依然喧闹,丝竹之声、男女调笑不绝于耳,让人仿佛回到秦淮河畔一般。
赵昊却无心欣赏这雨中暧昧的夜景,目光只在街两旁来回,寻找伍记的招牌。
浒墅关钱庄票号云集,不可能没有伍记的。
“在那儿。”还是巧巧眼尖,一眼看到桥边一座两层临街的铺面上,悬挂着长串的气死风灯。
上头果然写着‘伍记钱庄’四个字,但灯没点着,怪不得赵公子漏掉了呢。
“不错。”赵昊赞许的点点头,巧巧便很得意。
虽然是半夜,但码头上依然停满了等着明日过关的商船。
好容易找了个泊位停下,赵昊等人上岸,高武拍响了伍记紧闭的门板。
隐隐有灯光从门缝中透出。
“谁?”里头传来警惕的问话声。
“并肩子!”高武身后的赵昊沉声答道。
‘并肩子’是朋友的意思。伍记乃黑道出身,自有一套联络的切口。
在北京时,叶氏都教给赵昊,不然他还真叫不开这个门。
“浑天汪攒?”里头安静片刻,换了个问话的。
黑灯瞎火你来干啥?
‘吃飘子钱的老合打鹧鸪,掌班的折了来合吾。’
水匪打劫,你东家落人家手里我来帮忙了。
赵昊一边对黑话……哦对了,黑话的黑话是春典。一边暗暗吐槽,就不能能好好说话吗?
但转念一想,四百年后各行各业还都在拼命拓展自己的黑话,好提高进入的门槛,不让外行人轻易入门呢。
何况这年代至少还有安全上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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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暗号对下来,里头的人终于卸下了门板。
一看好家伙,几十支枪瞄着门口。店里的伙计、护卫人手一支,全都是最新式的鸟嘴铳。
高武赶紧将赵昊护在身后。其实不用紧张,火绳还没点呢。
却听里头响起个惊喜的声音。“赵公子!快把枪放下,这是大小姐的哥哥!”
伙计护卫们这才哗啦啦收起枪。
赵昊看着那向自己行礼的中年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
马秘书便知道,公子的脸盲症又犯了,便凑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这是江小姐身边的米管家。”
“米管家,你不是陪着江小姐吗,怎么在这儿?”赵公子这才得以开口。
“回公子,水匪放我回来传信,三天内准备好赎金。”米管家请赵昊到楼上账房说话,关上门才垂首道:“小人一到此处便命人火速禀报扬州。想到昆山还等着粮食救命呢,又赶紧通知了公子。”
“我人在无锡,下头人辗转送信过来,来迟了一天。”赵昊先解释一句,便沉声道:“水匪什么路数?”
“都蒙着面,认不出来。”米管家苦笑一声:“这么大的太湖,大大小小的水匪十几二十绺呢。”
“他们老巢在哪?”赵昊又问道。
“也不知道。”米管家郁郁垂首道:“贼人都蒙着面。”
“那你们怎么联络?”赵昊再问。
“他们让后日中午前,把银子送到小竹山上,放进挖好的坑里埋上,等他们拿到钱就可以放人了。”米管家忙答道。
“这样啊。”赵昊闻言心下大定,这才在椅子上坐下,让米管家将遭劫的经过讲给他听。
米管家告诉赵公子,前日大小姐亲自押了五条粮船从宜兴出发。船行到湖中央时,平台山的天然河港里,忽然冲出十几条枪船来。
枪船是太湖上特有的小船。两头削尖,长不盈丈,阔仅三尺,二橹一浆,体轻而行捷。因为船舵形似木枪,故称之为枪船。
这种类似于后世快艇的小船,快速灵活、便于隐藏,是水匪们在太湖上讨生活的不二选择。
粮船又大又笨还满载,自然逃都没法逃,很快就被枪船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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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着大雨,鸟铳弩弓都不好使,水匪可以肆无忌惮的靠上来。他们用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