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曾经的慈光主事,槐破梦说。
在其位,谋其政罢了,无衣师尹淡淡地回他。
好,我让他走。无衣师尹听见槐破梦如是说。魔城的人散开,撒手慈悲托着受伤的手臂在雨中发狂般地跑了出去。
“哈,到最后连你的学生也离弃你了。”
“我了解他,他这个样子跑出去,该是去搬救兵了。”
“想来也是,不过...等他再来时,只能领你的尸体回去了呢。”槐破梦将手中的军刀搁在无衣师尹的颈侧,使力,划下。
无衣师尹缓缓闭了眼,血掺着雨水涌出,寒意顺着颈侧透心入骨,他可以感觉得到体温与力气一分分的自身体里抽离出去,直到虚软得再也撑不住身体。
槐破梦握着刀的手在发抖,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却是他第一次看着一个人慢慢地死在他的面前,这个人是他名义上的舅公,他的杀母仇人。他看着无衣师尹因失血而发白的唇在颤抖,看着他缓缓跪在雨中,看着他安静地垂下头来...
槐破梦伸手碰到那张脸,是冰凉的,想来也是可笑,这人是他的舅公...岁月这东西像是在无衣师尹身上开了个玩笑,永远停滞在了久远以前,已过而立之年却丝毫没有老态的面容衬着烙在骨子里的温和儒雅,与其说是亡命之徒,不如说他更像是大学里一直不温不火做学问的年轻教授。
槐破梦曾听剑之初跟他讲过,无衣师尹的眉眼肖似他未曾谋面的祖母,如今看来,祖父的确死得不亏...
槐破梦弯下腰向没了声息的人腕间探去,冰凉的皮肤下仍有微弱的脉搏。
“呵,看来老天都觉得这样死太便宜你了。”槐破梦有几分暴躁地将人抱起扔上车,在雨中一路猛踩油门直到素还真的别墅,像是约好般的,素还真撑着伞,站在门口,在槐破梦抱了人下车的一瞬迎上来。
“还没死透,能不能救,就看天意或是你素还真的本事了。”
槐破梦说完掉头就走,身后愁雪儿跑下车为他撑伞,白裙ji-an上泥污也不管不顾。
“我知道四魌的事我没法c-h-a手,但是...槐破梦,你还年轻,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我言尽于此,不送。”
素还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低沉压抑,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在此刻亦难抑悲怒,槐破梦没有回头,拉过一边努力为他撑着伞的雪儿塞进车里,漆黑的车身随着暴雨消失在街尾。
三天后,槐破梦收到了无衣师尹的死讯,尸体是在邻近的一家小殡仪馆火化,葬礼由素还真一手c,ao办,低调简单至极,骨灰葬在苦境最高级的陵园公仰瞻风。
一切风平浪静,魔城不再有所行动,警察们似乎也对那天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
...一看就是素还真的手笔。
七日,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旧文新发,文章原址坐标lofter,最近刚来晋江囤文,请多指教。
☆、第一日
一切都像是梦。
我该是死了吧,死了都能觉着痛这是生前作了多大的孽...
无衣师尹躺在床上,望着白底描金的天花板如是想道。
不过如此低调奢华的天花板,还有这种莲花纹样,这世上也只有素还真了。无衣师尹轻叹,试着挪了挪左臂,一阵撕裂的痛感准确无误地传达到神经中枢。
看来不是梦。
身旁是一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医疗仪器,耳畔除了仪器运行时电流的细微声响就只有血液滴入输液管的嘀嗒声。
原来自己还活着,生命有时短暂脆弱地令人叹息,有时却是顽固得使人惊奇。因失血而虚软的身体使不上半分力气,无衣师尹在尝试无果后,只能对着素还真奢华的天花板展开回忆。
当屈世途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无衣师尹惨白着一张脸,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间或眨一下眼才使屈世途确定这人还活着。
见有人推门进来,无法起身也无法开口说话的无衣师尹勉强扯动嘴角,给了屈世途一个算不上微笑的微笑。
说实话,屈世途是不喜欢无衣师尹的。他与早年的素还真太像,一般狠绝的手段,一样如沐春风的感觉,如上好的鸩酒,入口醇香,咽下却是穿肠入骨。他与素还真又太不像,苦境的江湖纵然凶险万分,却没有四魌那般森严到扭曲的制度与无形之中的压抑,所以素还真可以成长为苦境的无冕之皇,渐渐收敛起昔日的锋芒,处处思量亦处处留有余地。
正是如今的素还真如此,屈世途才更加担心他在无衣师尹身上吃了暗亏,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素还真看人的眼光向来是他人比不上的。
苦境多风雨,总有素还真在c,ao心,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也屈指可数,唯一的儿子素续缘也一年到头见不上几面,无衣师尹这个义弟要是就这么死了,他怕是更难受吧,想到这里屈世途又为自己的好友揩了两把辛酸泪。
“你伤得不轻,素还真把你带进来的时候蹭了一身的血,素还真在你这足足守了两天,我们都以为没救了。没想到啊...总之你这两天就安心休养,素还真说你好得很快,也许过几天就能下地了。至于你的胳膊...是真的伤筋动骨,要多养一段时日,未来能否全好也不确定。”
无衣师尹轻轻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安静下来的无衣师尹与往日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