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三州之地看上去不小,而且都是适宜耕种的平原地带,但也正是因此才不易防守,只有一条淮河可以挡一下蒙军,一旦被突破,剩下的地方就只能任凭蒙古铁骑肆虐了。而从历史经验来看,淮河西段并不难突破,北方外敌有着多次轻易渡淮南下的经历。所以,一旦南北再次开战,蔡国这块地盘可谓首当其冲,贾似道把他丢在这里,显然就是当作炮灰用的。
所以,这十年来,高达在封地可谓提心吊胆、刻苦经营,就为了当那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能抵抗足够的时间,好把家小转移出去。
但是,这么一年年地经营着,他却逐渐发现形势起了变化——战争始终未打起来,但是大宋一方好像越来越强了。东海军在外面把别人吊着打不用说,夏贵都敢主动进取了,而且最令人震惊的是居然连朝廷都能练出一支强悍的新军,在安南大显神威。
相比之下,早年间气势汹汹的蒙元现在却萎靡了下来,一副任人欺凌的样子——这可真是变天了啊!
于是高达的心气也高了起来,想着搞点事情了。
现在的淮水之上,一队队的士兵正通过河上的浮桥,从南岸行进到北岸,旁边还有单独的渡船将火炮和马匹运输过来。
与其他势力一样,蔡国公也编练了一支使用火器的新军,装备情况由于有范本在,和别人大同小异。但他对兵源颇为自傲——蔡国背后的大别山区中有大量骁勇山民,花费不大的代价就能雇来,这使得他的新军成为了诸国中性价比最高的一支。现在这支新军从相对安全的南岸调到了与蒙元接壤的北岸,显然是要有所动作了。
“大人,”高达之子高林仍然有所疑虑,“我们取了新蔡、正阳的话,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别的不说,我们这可算是擅开边衅了,如此轻慢朝廷,就算大胜,上面都未必会给我们好颜色看。”
没错,这次高达的目标便是息州北方的新蔡、正阳二城。这两个城池与淮水北岸的息州城形成了一个边长百里的三角形,在敌便成包夹之势,在我则是犄角之势。若是把此二城夺了过来,三城可相互支援,形成淮水防线的前方壁垒,对于改善蔡国的战略形势很有帮助。
但是,他们的行动可以说是偷袭,既没有知会朝廷和友军,也没有向元国宣战,一旦事情出了纰漏,必然会给自己造成很大麻烦。
所以,此行也不是没有反对声音的,不过蔡国之中高达的威望比剩下所有人加起来都大,一旦他下了决心,那就只能照做了。而他又雷厉风行,等到军队都动员起来了,还有不少人都没搞清楚情况呢,就连亲儿子高林都一头雾水的。
高林之前在淮安操持家族生意,被一封模棱两可的信唤了回来,刚刚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也难怪瞻前顾后了。
高达冷冷地摇了摇头:“哼,贾师宪此人欺软怕硬,你看他刚灭了安南,就又开始在民间肆意侵夺,如此猖狂,若是我们不拿出点实力来,说不定哪天就打算到我们头上了。你也不需担心,此时我已经派人去临安报信了,说鞑军扰边,我军击退敌军后追击。不管朝廷怎么回应,等他们收到信,我们早已把两城拿下了,只要有这个由头在,他们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认了。”
高林还是感觉不太靠谱,又问道:“可是,就算拿下了这两城,东边也还要受颍州万户的威胁,不是得不偿失吗?”
拿下两城后,虽然有了更大的战略空间,但是也增大了防守区域,使得北、西、东三面受敌,其中北面是本来就要受的无所谓,西边多山也问题不大,唯独东边颍州方向是个问题。
颍州位于颍水流域,是南北对峙的前线,元国在当地安置了一个万户。本来直面他们的是淮南方向的朝廷军马,可要是蔡军往前一冲,就要接过他们的压力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高达神秘地一笑,挥手招了一个亲兵过来,“去把李立业叫来。”
“李立业?”高林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生,老爸麾下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物啊,“此人是?”
高达答道:“他原先是淮南人,因不堪朝廷侵夺,携家小投奔了过来……这事也不少了,不算什么,但他在颍州有点亲戚关系,这就很有意思了。”
公田法变本加厉之后,不少没有关系的富户开始出逃,其中大部分人去了东海国,但也有些就近逃亡其他藩国的,蔡国也收容了一些。高家对此自然是欢迎的——纳税人谁不欢迎呢?而这个李立业和淮河对面的颍州屯田总管李珣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因此就被高达很好地利用了起来。
不久后,李立业就蹭蹭地上了城墙,在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高达面前,行礼道:“在下李立业,见过蔡国公。”
高达见了他,态度很是和善,先是问候了两句家人,然后提起了正事:“颍州那边,你联络得如何了?”
李立业先瞅了周围两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李总管已经应诺了,说是只要新蔡炮声一响,他便举事响应。不过颍州局势复杂,若有反复,还请国公出兵相助。”
高达心中不屑,但面色仍然热情:“没问题,你再去告诉李总管,只要他举了旗,我一定竭力照应,事后也会向朝廷举荐他,让他加官进爵。”
李立业得了承诺,匆匆下城去了。
等他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