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0年,5月2日,莱西县。
大沽河发源自胶东半岛中部山区,曲曲折折流向西北,汇入东海湾,为沿途提供了航道和灌溉用水,是整个东海国最重要的河流之一。
莱西镇便位于这条河中上游。原本此镇默默无名,但东海商社兴起后,此地既有水路便利,又位于新修的贯通南北的大道之上,日渐兴旺起来。再后来,跨时代的铁路修到了莱西镇,进一步强化了此地的交通优势,使得这个镇子在一年前正式升格为县。
莱西县由物流和商贸而兴,商业气氛一向非常浓厚,但是商业亦植根于农业。受今年大旱影响,粮食和各类作物减产,商人们能贸易的货源因此也大为缩水,市面上的热度不得不降了下来。
几条街道上,人流量明显减少,但也有些地方却格外热闹。
西街之上,酒家“徐伯即墨古方老酒”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过其中排队的却并非酒客,而是买粮的市民——东海酿酒业有着独特的“只能用陈粮酿酒”的规定,因此各酒坊要么收购陈粮,要么就建了粮仓,购粮存上一年才用来酿酒。而如今逢旱粮食大减产,这些粮仓就成了珍贵的储备,管委会已经下达了行政命令,在六个月内禁止酿造新酒,各酒坊必须开始向外出售存粮。
受限于行政力量,管委会对大部分的民间经济都采取了自由放任的政策,只重点针对一些“可能会市场失灵”的行业,比如说博彩业这种极易令人失去理性做出不合理举动的经营项目。而酒类由于令人上瘾,同时利润不薄,也被纳入了这个范畴之中,监管力度较大,所以各酒坊也不敢不从。
酒坊出售存粮虽然是陈粮,但价格也比新粮便宜些,现在粮价飞涨,能省一点是一点,所以来这里买粮的市民还是颇有一些的。
不过,今天一反寻常,徐伯家卖到一半,突然挂起了“粮尽”的牌子,不卖了!
这一举动立刻引发了排队排了半天的市民们的不满。
“怎么好好的就不卖了?”
“你们这是囤积居奇!”
“掌柜行行好,我家米缸都空了!”
“这都快四元一石了,你们钱还没赚够吗?”
人声越闹越大,眼看着有点顶不住,徐家掌柜赶紧跑了出来,佝偻着腰对顾客们说道:“哎哟,各位,实在是对不住,可这不是我家故意使坏不卖。咱都是老街坊了,谁不知道我徐家一向乐善好施,这莱西县的青石路和城北的龙王庙我家可是捐了好一份的呢,哪会赚这个戳脊梁骨的钱?只是,之前我家想着麦收了之后市面多少能好一点,所以敞开了卖粮,可如今这情况你们都知道,外面十田九绝,我家根本买不到粮入库,眼看着就见底了,所以只能省着点卖了。大家见谅,见谅……城东‘见底清’还开着,要不你们去那边看看?”
众人听了解释,也知道是实情,没办法,只能摇头叹气一顿,然后往城东去了。
在街另一边,一辆云中牌马车正停在一棵老树下。车中,郑绍明和张国庆两人正透过纱窗,默默看着排队的人群。在看到粮尽散去的一幕后,郑绍明皱起了眉头:“本来觉得酒业储粮是个好主意,如今看来也顶不了多少用啊。”
张国庆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存量还是太小。根据之前的数据,国内人均一年消耗十斤酒,总共也就是两三千万斤的数量级。现在酒度数低,一斤酒耗一斤粮,折合过来也就是二十多万石的粮食,相比四百万石的减产量实在是九牛一毛啊!”
经过多年的持续增长和人口流入,现在东海国的人口估算值已经达到了280万,根据人均消耗和田亩清查两个口径估算,每年粮食产量应该在1200万石左右。今年受旱灾影响,这个产量可能锐减13,也就是400万石。这个数字成为压在股东们胸口上的大石,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郑绍明摇了摇头:“走,先去粮仓看看吧,盘查一下存粮。我们应该有百万石的储量的,总不能要用的时候却用不上吧?”
根据前几届管委会制定的计划,管委会会把每年收到的农业税的20储备起来,以应不时之需。东海立国后,财政逐渐上了正轨,农业税也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平,前几年丰年的时候每年的存储量超过了三十万石。而每批粮食存储三年,也就说现在应有约百万石的历年存粮,虽然补不上全部缺口,却也不无小补了。莱西县从粮食贸易起家,本身也是一个重要的粮食储存基地,所以今天两人必定要来看一看。
路上,张国庆还在一边扳着指头算道:“就算仓储都是实的,可扣去我们的库存和酒业的库存,粮食缺口还有275万石。啧,这得去哪补啊?”
郑绍明按着太阳穴:“民间储量有多少,你们该有个统计结果了吧?这理论上应该不少啊。之前,我们引入了那么多先进技术,年年丰收,难道不该粮食堆在粮仓里发霉了吗?”
相比官仓的储量,民间自发的储粮应该要旁的一处茶馆中,一群海商正讨论着最新的商贸要事。
“?”
纲首沙正谊拿到了一份残留着墨香的薄纸,惊讶地把标题读了出来。
他现在的惊讶,还只是因为上面的内容,但如果他知道这些内容是前天才制定出来的,那想必就会并就地印刷出来,然后发放给邻近的海商,要求他们参照行事。
“沙纲首,你对东海国的弯弯绕绕熟悉些,你说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