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白流见他似乎有所动容,连忙接着道:“是吧?知非大师重伤昏迷,身体本就不行了,怎么能冒险把他带下去!万一师叔有个好歹,我们该怎么和平心交代?”
此时那貌美的鲛人开了口:“若二位放得下心,不妨把知非大师交给我。”
宴白流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就听寒昭冷冷淡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犹记我们初见面,你就说你同知非有旧恨。”
鲛人抿唇一笑,明亮的眼睛流光溢彩,甚是漂亮:“说是这样说,我可是个公正无私的人呢,决计不会因着什么私心就对这位大师下毒手。”
寒昭眉眼一厉:“我怎么能相信你?”
宴白流立马接上,“当然是不相信她最好啊!不是有什么古籍提到了的吗?深海之内最不可信的东西,一是人心,二是鲛人——她们天性狡诈善欺,让人怎么敢信!”
寒昭瞥他一眼:“那你可有万全之策?”
“唔。万全之策是没有的……”宴白流犹豫片刻,慢慢道,“要不这样?你在这守着,我下去看看?”
他说着,往鲛人那里看了一眼。
鲛人笑意盈盈道:“总之,规矩如此,至少一个人下去才行呢。”
“你守着?”
寒昭倒是没觉得宴白流的安排有什么问题——他自己的实力比宴白流高,而水底悬崖看起来险峻非常,安全起见,寒昭下去“历劫”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寒昭对眼前红衣少年的怀疑还没有完全打消——虽然除了最开始给知非输送灵力的时候,他似乎所有细节都没有破绽,但寒昭还是不放心知非被他守着。
宴白流对他的想法全然不知,自然而然道:“对啊!我守着,怎么了?”
寒昭也的确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道:“那我去吧。”说罢,还有些不放心似的回头叮嘱了一句:“好好守着师叔,不要被旁事分了心。”
宴白流笑:“好!你放心吧。”
寒昭于是把知非缓缓地交到了宴白流手上,身子一闪,脚尖就落在了海底悬崖的顶端处。
宴白流远远站着,高声喊了一句:“小心啊!”
整片寂静的海域中,唯有这里有声音。
呼呼的,说不出是风声还是烈焰灼烧的声音。寒昭觉得自己的整个身躯都在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往下拉扯,之前在海中缓缓飘摇的衣襟被拉直不自然地黏在了地上。配上寒昭冰冷的脸色,更使得他如雕刻般不真实。
往下一望,颜色被缓缓加深过渡到了黑色,黑黢黢的望不见低。寒昭站在了这处,恍惚中有了种真正站在地表悬崖上的错觉。
寒昭伸手在半空中探了一下,只觉手臂在被谁奋力往下掰扯,须得使些力气才能保持住这简简单单的动作。
这奇妙的非自然现象让寒昭黑沉的眼眸更深了一寸,他收回手,最后往宴白流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纵身跃下。
他不知道,他这一走,身后一切如时间停滞般凝固住了。无论是笑着的宴白流、明眸善睐的鲛人,还是他们飘动的衣襟、游动的鱼,所有的一切都如被封入冰块中的生灵,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寒昭只觉这地方诡异,像是有张无形的网把他束缚住往下拉——越是往下,这样的感觉就越是强烈,哪怕是像寒昭这样高修为仙修也觉得束手束脚,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眼前的光随着下坠渐渐暗下,取而代之的是越发可怕的黑暗。
寒昭飞快下落,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了结。这里似乎是个四面被包围的洞窟,在落到地面的前一刻——或者两刻,他听见了什么东西在沙地上滑动的声音,和蛇类吐出信子的“嘶嘶”声。
寒昭脑中的弦立马绷紧,心里警钟长鸣,很快就抵抗住引力抽出了那刃雪白的剑,反握着贴在了背上。落地的那一瞬,他眸光一闪,迅速将剑刃掉头,用整个身子的力将剑刃狠狠刺入了沙地之中!
伴随着剑入沙地的声音,一声痛苦的嘶鸣响彻云霄,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响起,似乎是一群蛇类似的东西飞快遁走。
而在他的剑下,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疯狂地甩动着,垂死挣扎般奋力抽打着地面和寒昭的衣角。寒昭只觉脸上刮过了一阵味道奇怪的风,便无暇去捂住耳朵,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眉。他脚尖踩在剑柄顶端,感觉到身子伴随剑刃在一点点下沉,便从乾坤袋内拿了夜明珠出来。
微弱的光瞬时灌入了这个深邃的洞窟,寒昭的目光追随着光一寸寸移动,直到看向自己的脚下。
一个极长的蛇形物匍匐在他剑下,却又有似是鱼鳍的东西生长在它身上,一把锋利的剑刃贯穿它的身体。见寒昭看了过来,它昂起头,威胁般“嘶嘶”吐信,一对红眼中除了竖瞳外还生了丑斑。
单论长相,着实不可恭维。
寒昭看蛇尾蛇头拼命地摆动着,显然是气未绝的样子。便调动灵力化作一刃朝着它七寸处猛地扎下。
“啊啊————!!”
这东西痛极,口中吐出一声似人的叫声,尖锐非常又怨毒非常,让人禁不住耳膜一震。它在寒昭剑下挣扎许久,才慢慢虚弱下来。
寒昭面色平淡,夜明珠往脚下照了照,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就从剑柄上跳了下来。
脚底接触了沙石,只觉软绵又滚烫,像是刚从大锅中翻炒了一番后倾倒在这似的。寒昭往脚底施加了一层灵力隔开这灼热感,夜明珠往高处一举。
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