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瑞典人又来了好几次,每次都带着一大束红得似火的玫瑰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点一杯红茶,他指定要米迦勒给他送茶,茶送过去了,必定又是一番掏心掏肺的告白。米迦勒想要避开他,但店长让他去送茶也不好拒绝,只好每次都告诉瑞典人说他们不合适,请他下次不要再带花来了。饶是这样,瑞典人也坚持了一个月,真是动了感情了。
有一次店长约米迦勒下班谈点事情,他带米迦勒到了一家高级的西餐厅点了牛排,喝了一杯红酒,他们聊了一会儿,也不见店长说关于店里的事。
用餐完毕,店长开着车送米迦勒回去,但他把车直接开到了这里著名的情人约会的湖边去。停了车,打开音响,他的手自然地把米迦勒圈住。
米迦勒打开车窗,把音乐关上,自然地看着他说:“对不起,我想你找错人了。”
店长有些下不来台,他说:“你不来试试?”
“我不是这种人。”米迦勒冷冷地说。
“好吧,算我错了,我送你回去。”他也冷淡下来,开车送米迦勒回家了。
工作也不好再做下去,第二天米迦勒就来辞职了,见到他的辞职信,店长没说什么就同意了。结了半个月的工钱,米迦勒去旧货市场上给加百列买了个石雕的鸟做礼物,给贝利尔买了一张加尔各答的挂毯。收到礼物的加百列非常高兴,他又请米迦勒和贝利尔去附近的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电影票订的是晚上的,看完出来大街上除了灯光,再无人声。走在街上,四周寂然无声,加百列兴致起来,讲起了鬼故事。他的故事讲到一半,就到家了,回来家里他还想继续讲下去,就拉住米迦勒坐在客厅里,听他讲故事。
这事过了不久,米迦勒又在一家西餐厅找到了一份工作,这次他是当外面的迎宾,站在大门外对着客人微笑即可,一边笑着一边向他们弯腰抬手。几个小时的工作可以每四个小时休息二十分钟,米迦勒站得脚都肿了,却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辛苦工作是值得的,特别是到了领薪水的时候,西餐厅的工资还算不错,当米迦勒拿到那一千六百块美金的支票时,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米迦勒很惊讶他再次收到了拉斐尔的来信,拉斐尔好像每次都能知道他住在哪里,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拉斐尔来信说:“我这里有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米迦勒,我希望你能亲自来一趟,一个人来,随信还有一张车票,上面的日期是一个星期后,我希望一个星期后能在我给你的地址那里见到你。不用回信,我没有固定的地址。”信封里果然有一张车票,是从这里到马德里的火车票,还有一张白色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拉斐尔这个人实在神秘,他是米迦勒的高中同学,从高中起他就神神秘秘的,经常请假不来上学,却赶得上学业进度,这样老师也就不管他了。他常常在上数学课时拿着一本书看,他的位置靠窗,他就在窗台边种了些花。当时班里有好几个女生喜欢他,给他送巧克力和糖果,他收了人家的糖果,陪那个女生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女着泪水,他递过去一张纸巾。男孩子们都嫉妒他,但他成绩好,x_i,ng格也不差,也就没找过他的麻烦。
一个星期后,米迦勒上了那趟开往西班牙的车,火车是绿皮的,米迦勒上了硬座车厢,他的座位旁边和对面都坐上了人。他旁边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貂皮的大衣,脸上画了很浓的妆。对面坐的是一对母子,母亲有着棕色的卷发,不怎么打扮的样子,儿子才几岁,正在吃一块糖,小手上和下巴上都是流出来的口水。米迦勒刚一坐下,孩子就哭闹起来,他母亲马上把他抱在怀里,一会拍拍胸口,一会拍拍背,好声好气地哄着。米迦勒旁边的中年妇女哼了一声,一脸的不满。小孩的哭声又大又尖,他又好像有无穷的力气一样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当他终于停下来在母亲怀里睡着时,米迦勒松了一口气。
火车上有一个接热水的地方,就在两节车厢的中间,米迦勒去接水时,坐在他对面的那对母子也在那里接水。母亲朝米迦勒笑了笑,说:“刚刚打扰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他第一次坐火车,还不是很习惯。”
“没关系。”她这样子米迦勒当然不可能再有怨言。
米迦勒回到座位上,中年妇女已经下车了,于是米迦勒占据了靠窗的位置。他正拿着一本集看,一个影子出现在他的余光里。
“这个位子有人吗?”
灰色的羊绒大衣,里面套着蓝格子的衬衫,同是灰色的西裤,一双带穗的牛皮靴,点缀着金色斑点的蓝底领带。这是个约莫五十岁的男子,长长的金褐色的髦发紧贴在他的脑袋上。他有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睛,不注意看还以为是黑色的。五官扁平,长得很一般,但穿得很讲究,这一点让人对他的印象不觉好了很多。
他眉毛往上一抬,那双深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米迦勒,像是想释放出友好的意思。他在米迦勒旁边坐下来,他说:“你在看什么书?”
米迦勒把手抬起来,露出书最外面的书皮。
“欧亨利——是他的短篇集吗?我还记得高中课文上一篇他的短篇,叫《麦琪的礼物》。我印象很深刻,因为上到那篇时,我的语文老师就因癌症去世了。”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