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真的应了树精所说的“越来越感觉相互间的联系强烈了起来”,少年心中刚一转心思,就听树精在悬崖边儿上悠悠道:
“此地地气与地面上完全不同,我们在此尚能保持微弱的平衡,但如果随意使用术法,就会让这脆弱的平衡被打破……而此地的地气,是绝对不能被扰动的。”
“为什么?”少年不解道,“扰动了,就会引起什么灾难吗?”
“会影响我们的永生。”树精简单应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少年,只对着承庆道:“把倒垂藤豆拿出来吧。”
“倒……什么豆?”少年奇道。
“倒垂藤豆,能帮我们度过此刻的难关。”树精有问必答,显得脾气好极了,“这是我从那半本神农本草经里复刻出来的,原本此物都已经绝灭了呢。你瞧,这书在我手里,才是能发挥最大价值的吧?被你们糟蹋灭绝了的草木生灵,我都能按图索骥的,一个个把它们带回来。”
少年皱皱眉:“都已经灭绝了,你还怎么复刻?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说话间,承庆已经从身上的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棵豆子,恭恭敬敬放到了树精露着骨节的掌心里。
少年瞥见那豆子大致是白扁豆的扁椭圆形,大小也与白扁豆相仿,只是通体翠绿,即使他们在满是细草的坡地走了这么久,乍一看见这豆子仿佛宝石般的翠色,也仍是不由精神一振。
“原本,就连我这个草木之属用尽灵息也不能无中生有,化出灭绝之物的种子。可是呢……”树精一边回答着少年的疑问,一边用枯骨一握,攥起了翠绿豆子,将它轻轻放在了脚边的草丛之中,方又道:
“多亏了你和陆澄蒙搞出来的那张离乱气符,才有了让这些绝灭之物再次复活于世的可能啊!”
少年皱紧了眉头,道:“离乱气符……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唯一的一张,应该已经用掉了啊?”
“那张虽然用掉了,可是制作气符的方法,陆澄蒙可没忘啊。”树精轻笑道,“再加上我对他鼎力支持,多造出几张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大的口气……”少年虽然不喜树精的自得,却也知道人家所言非虚。那离乱气符本就是自己于陆澄蒙一起鼓捣出来的,陆澄蒙晓得其中紧要关节,再加上树精那充沛的灵息,再造出些气符,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从体育场一战中可见,树精和陆澄蒙造出的离乱气符不仅不止一张,而且也都已被验证了,那些气符都是能够发挥作用复活传说中怪虫的。
那么树精此时用离乱气符复活草木的种子,自然也完全是顺理成水到渠成章的了。
只是,骤然听树精提起陆澄蒙,少年心底仍有些隐隐作痛。说到底,是自己害了他。若是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妄图逆转那已经发生了的命运,没有妄图强行挽留这个朋友,那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永远地失去这个朋友呢?
生命从来没有如果和假设。
少年有些沉重地垂下了头。就在这时,他半阖着的眼睛猛然睁大开来!
在树精丢下倒垂藤豆的地方,只见从半伏的细草丛中,悄然挺立出一茎白嫩的豆芽,顶上两片碧绿肥厚的叶片向外打开。这豆芽似乎迎风见长一般,在风中颤了几颤,便往上蹿上一蹿,瞬间便从一指长晃晃悠悠地长成了小臂长短。
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般,就见那豆芽迅速长成了豆藤,两片小叶子之上,一生二,二生三的,悠然抽出分枝与卷须,枝上藤梢冒出无数的新的叶片,眨眼间便长成手掌大小。
但令人称奇的是,这茁壮的豆藤,却一反豆类常见的向上攀援的固有习性常态,就在长到小臂长短的地方,以一个抛物线的姿态,转折向下,所有豆藤,无论粗细,竟都一头扎进了地下,消失在了细草丛的深处!
“这倒垂……藤豆,难不成,是在地下生长的?”少年疑惑道。他从没见过听说过这个“倒垂藤豆”,不过从这豆子的名字上却可以大致推论出一二。
“不错。”树精负手而立,道,“这豆子的特性,便是好钻,不喜光,又嗜地气,所以其藤蔓枝条多在地下匍匐,如果地气甚佳,它可以扎进地下几百米之深呢。”
这可真是种稀奇的草木啊!就连惯于沉默的承庆,都忍不住问道:“地下,无光,此豆,如何,生长?”
“草木生命的可能性,远远超过你们所能想象的范围。”树精有些倨傲地说道,“谁说草木生长必须要日光了?日光于我们草木,就好比珍馐之于你们人类,固然美味,但如果没有,吃窝头咸菜也照样能活下去。更何况,地下只要地气丰沛,对于倒垂藤豆来说,也一样是不亚于日光的美味啊。”
说着,树精弯下腰去,用一只枯骨指节在泥土中挖了下去,探到倒垂藤豆的一截细藤,微微往上一勾,将那截豆藤带出了泥土。众人定睛一瞧,见那段豆藤以及藤上的肥嫩叶片,仍旧是如当初的种子一般的饱满碧翠,如果不是枝叶上还沾着土粒儿,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活着的枝藤。
“瞧见没有?即使在地下,叶子照样是绿生生的。”树精骄傲道。他手一松,那截翠绿的藤叶仿佛一条青绿的小蛇,哧溜一下又钻进了草丛下的泥土之中,不见丝毫的踪迹。
少年心中暗暗称奇,不过他更想知道的并不是叶片保鲜的问题:“我说,比起倒垂藤豆的生长习性,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