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几十年军人的李存忠,很清楚早年军人与百姓,似乎天生就是对头,百姓怕当兵的,有时候比怕匪徒还要多一些,但现在,这种情况再也不复存在了,至少,在他驻扎的甘州,这种情况完全被颠覆了。当地百姓信任军队,信任官府。
甘州百姓原本也是信奉宗教的,但现在,却是越来越多的人不再信服了,义兴社在与宗教争夺民心的无声战斗之中,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而这,不得不说是义兴社数年如一日的苦功。
似乎薛平说得还真有道理呢?
说到了义兴社,李存忠突然想起来他们代表团低达长安之后,筹委会给他们下发的一些简报中的内容。
这些内空是供所有代表团先期熟悉,讨论的。里面的很多事情,在李存忠看来,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对他这一生的价值观产生了根本性的冲击。
“薛督,韩公,你们说说,李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不解地看着两人:“到了李相这种地位,在我看来,当然是集大权于一身,一言九鼎,言出法随,可李相如今的做法,实在是让人看不懂啊?他居然要放权,要将自身的权力下发给义兴社?这是一种试探吗?我们要不要上书给李相,表明我们坚决支持李相的决心?”
听了李存忠的话,薛平忍不住笑了起来。
“存忠,你又想多了,据我对李相的了解,这不是什么试探,而是李相根本就准备这么做。”
李存忠惴惴不安:“我见过想法设法为自己加权的,没见过迫不及待地往外推权力的。这个什么义兴社常委会,委员会是些什么东西?我至今也没有搞懂。”
韩琦喝了一口酒,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也正是我最佩服李相的地方。李相认为,一个人再英明,再睿智,也及不上一个团体的英明和睿智,所以他认为,用一个团体来共同执政,比起一个人大权在握,一言九鼎,对大唐这个国家会更加的有利。他谋的是大唐的万世之利,而非一时一刻之利。一个皇帝有可能变成一个昏君,但这样的一个委员会,全体昏庸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
“六名常委加上皇帝共同执掌大局,三十二名委员参与重大决策,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需要在义兴社全体大会之上得到三分之二以上人的同意才能实施。”薛平缓缓地道:“这些治国方略,的确是闻所未闻,前无古人,开了治国之先河,但我在仔细研读之后,却觉得当真是奇妙之极。”
“经济发展委员会,军事委员会,纪律监察委员会,情报委员会,文教卫生委员会……李相将手中的权力一个个地分割到了这些委员会中,各个常委每个人手中都握有实权部门,这的确是对其形成了实际上的制衡。”
李存忠道:“以李相的威望,我不觉得这些人到时候有勇气对抗李相。”
“倒也有道理。但李相有这样的威望可以让所有人服气,再往后呢?”薛平笑道:“当一个制度成形并且稳固之后,越往后,他的威力便会愈加显现的。李相能够凭借自己的威望压制所有人,但下一个人呢?”
“李相的继任者,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再一呼百应了,那个时候,便只能商量着办,妥协着办了。皇帝一言,抄家灭族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存忠,这对于我们这些身份有些尴尬的人来说,是不是很重要?”韩琦笑道。“这本身便是李相设计这套制度的初衷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