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就见沈墨抬头向他摇了摇头,这个茶农也只好闭上了嘴。
在这之后,就见沈墨举着手里的茶杯笑道:“我也想知道你家的茶好不好,只是太热了喝不到,妞妞帮我吹吹好不好?”
这时的小姑娘听到这句话,倒是毫不介意的跳过来。
她两只小手撑在沈墨的膝盖上,撅起小嘴儿便帮沈墨吹去茶杯上的热气。
她这一下,倒是把所有的人都给逗笑了。
……在这之后,沈墨又笑着问了这位茶农今年的收成。
结果这一个纯朴的汉子笑了笑说道:“新春风调雨顺,明前(清明之前)采摘的新茶倒是多收了几斤,估计日子过得会比往年宽松些。”
听到了这话,就见撅着小腮帮儿给沈墨吹着茶杯的小姑娘转过脸来,向着他爹说道:“妞妞也帮着采茶来的……爹爹说了,今年收成好,就要给妞妞买两根儿头绳来拴辫子!”
说到这里,她转过脸蛋儿来看了看沈墨,认真的问道:“还烫不烫?
客人?”
“不烫了,正好!”
这时的沈墨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个小姑娘就像寻常农户家的孩子一般,在左右鬓边梳了两根小辫子。
那上面系辫子用的,却是两根黑色棉线搓就细绳。
看来这小姑娘,盼着她爹给她买头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就在他们谈谈说说,正在聊天的时候,却看见谷口那边晃晃悠悠的又过来了两三个人。
等到这一家三口看见那边的人来,霎时间脸上却变了颜色!只见这三人身上穿着黑色的水裤,将短衣搭在身上,精赤上身露着一身花绣。
看起来神头鬼脸,不像是什么善良之辈。
这三个人走过来以后,一见茶农家的草棚里阴凉之处,坐着十来个衣衫华贵的人。
他们不由得吃了一惊。
等到他们走到近前再仔细看时,却见居中一个公子哥儿年龄不大,却是丰神俊朗。
身边几个女子见到有外人来,不是转过脸便是用团扇遮住了面,看不清样貌如何。
不过就光看她们身边那位年方二十的持壶侍女,便是艳丽妖娆、动人的心魄。
这三人心道:“想必这家的女眷,也必然是出色之极!”
这几个人又不傻,一看见人家出行还带着庄丁护卫,甚至连茶壶都是自己带来的,就知道这样的人自己必定惹不起。
所以他们也没怎么敢往这边看,只是在草棚外招了招手,招呼草棚里那位茶农出去了。
……等沈墨又换过了一杯茶之后,就见这三个人和茶农说完了话。
又恋恋不舍的朝草棚里的女眷身上脚下,肆意扫视了一遍,这才一步三晃的离去。
而这时,当那位茶农回来的时候。
他脸上的神情却是落寞沮丧,还带着几分怒气!一见他这个样子,正在杀青的农妇随即就开口问道:“怎么了?
鲁四这次来,跟你说什么了?”
……原来那个家伙叫鲁四,沈墨听到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就见这茶农一脸悲戚的说道:“鲁家让咱们赶紧把今年的茶交上去,免得耽误人家春茶上市。
他这次给咱们……二十二钱一斤!”
“什么?”
听到了茶农的话,就见这茶农的媳妇立刻便是脸上陡然变色!“怎么少了这么些?”
这时的农妇神色惊慌的说道:“今春买肥的钱,还有雇采茶娘子的钱都还没还上,茶田税也等着交……怎么价钱比往年还少了五钱?
这不是要咱的命吗?”
“谁说不是啊!”
听到了他的话,茶农也是无奈的摇头说道:“据说今春处处都是茶园丰收,鲁家说收购价自然就要低一些,以免卖不上行情,还要蚀本……咱家还有什么能卖的没有?”
听了他的问话,这位媳妇却是一言不发。
默默的转身便回到铁锅前,继续干手里的活。
她虽然还没说话,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她家里恐怕是没什么可变卖的了。
……之后等到沈墨叫过这个茶农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们家的茶园,每年施肥都要从外面买来,这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此外春茶刚刚萌芽之际,就在清明之前的前几天。
那时若是不紧跟时令采摘,茶叶一两天的时间长大了,就从茶芽儿变成了茶叶,不值钱了。
所以在抢收茶芽的时候,他们还要雇一些采茶娘子,过来帮他们干活。
在这之后,他们还要缴纳沉重的茶田税!他们家原想着今年多收了些茶,可以多卖一点钱,让家里宽松一点。
却没想到收购茶叶的鲁家却强行压低了价格,把往年27钱一斤的价位,压到了22钱!听到这里时,沈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的呼了出来。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在临安城里,这种“剑门白毫”的价位是460文一斤!这中间的差价已经超过了二十倍,可是收购茶叶的这个鲁家居然还在拼命压价,这是怎么回事?
等沈墨又向茶农问起这里的原委,这时的茶农才把这里面的内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其实在大宋,茶叶属于专卖产品,实行的是茶引制度。
也就是说,所有经销茶叶的商人要到官府去购买茶引。
120斤为一引。
一引芽茶需要花费三钱银子,而叶茶的茶引则是二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