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理论上属于大宋的领土,实际上包括此山岭在内向北的数里范围内大多是两国的军师缓解区或者说是预留的冲突与交战区,几无人烟,基本属于两不管地带。
只有清州军在方便大队骑兵杀入的横山缺口处设了寥寥几处关卡。其中被辽国郭氏利用来暗算过赵公廉的横山关是最大一处关卡,其它几处多是预警的烽火台,守军寥寥。
吕师囊很了解横山情况,以前一直利用这里当偷越边关和停留所偷抢的马匹的暂停地。
他和江南九神万没料到在横山中会遇到大队契丹步军,被迎面堵了个正着。
随着一声粗野的契丹语呼喝下令,一只弩箭厉啸着从辽军中远远射了过来。
队前的太岁神宣州高可立擅射,反应敏锐,判断弩箭对的正是他这个方向,及时在马上一扭身躲避,粗大锋利的弩箭划破他皮袄前襟,把他身后的一亲卫射中死于马下。
高可立被弩箭强大的力量带得一晃悠差点儿栽下马,听着身后惨叫,暗道好险。
吕师囊却更是霍然变色。
他清楚这只弩箭射来的目的不是警告,也不是为了杀人,作用是在测距。
辽军试射这只箭,从效果来判断是否能在这个距离射到对手。一旦弩箭能够着,下面就会是暴雨般的弩箭打击。
这里根本不是骑兵的通行地。人走也得小心被山石坑洼荆棘歪了脚甚至绊倒跌伤。
在这个山凹中,骑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缓慢前行才勉强通行。
为了保护弟兄们用生命换来的宝贵马匹不被难行的山路损伤,这伙摩尼教众绝大多数都是牵马而行,只有头领等少数人才骑在马上免除11路穿山的辛苦劳累。
这种地理决定了,即使不顾惜战马损伤,强行以骑兵冲锋破开辽军堵截打开通道,或是掉转而回,上马快速甩脱面前的辽国步军,都不可行。战马在这里完全是累赘。
而对面的辽军太多了,只怕最少也是五个千人队,而且几乎全都配备弓弩。要是举骑盾硬冲,这两千人死光了也冲不过去,只怕反倒是满足了这伙辽军此来的目的。
吕师囊远远看到辽军脸上露出狞笑纷纷搭弩箭,下面就会是连续不断的恐怖箭雨,人马夹集在这狭窄山道中后果不用想,不禁亡魂皆冒,顾不得多想,大叫一声:“弃马遁山。快。”
声嘶力竭的大吼中,他当先滚鞍下马,一手骑盾,一手弯刀,拼命向一侧山林中钻去。
江南九神久在燕山府弄马,深知契丹军骑射的厉害,看到对面密密麻麻的弓弩,惊得冷汗狂涌瞬间湿透衣衫,反应也不慢,几乎和吕师囊同时下马带头钻向山林深处逃避箭雨。
部下亲卫和骨干头目紧跟着慌忙滚下马,没命地向山中钻。
其他教众本就没骑马,仓皇失措中本能地跟着头领跑,倒是很方便及时地钻入山林中。
对面的辽军主将见要消灭的目标四散而逃,大怒,呼喝如雷,命令追杀。
数千辽军发着惊天动地的契丹语‘杀’,举着弓弩扑过来。
摩尼教众在弩箭不断射击中发挥惯走山路的特长,亡命钻入山林深处,也不知跑出多远,听不到追杀声,也实在跑不动了,这才一个个软倒在山野扯着干渴如着火般难受的嗓子急促喘息。
庆幸啊。
幸亏首领反应快,又当机立断下令钻山。
幸亏契丹人远不及自己擅长翻越山岭,否则不堪设想。
缓解了疲劳,恢复了些精神,吕师囊和江南九神抛掉了惊惧和庆幸,镇定下来,思维恢复正常,又不禁欲哭无泪。
下了那么大工夫,费了那么大劲,付出那么大代价辛苦抢掠来的马匹财物武器,这一跑,命是保住了,可战果却全没了。
再扫视东倒西歪没精打采的一众部下,很多人居然连武器都没有。
再回想遭遇之前。
大队拔营起寨穿山返回清州,此次北上可谓大获全胜满载而归,大家当时的心情一个个那叫个轻松得意。
包括首领吕师囊在内一想到回到江南受到教主和摩尼教核心领导的惊叹表扬,被广大教众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被赞叹着,那情绪是相当得愉快甚至是激动到亢奋。
在这种气氛下,为赶路轻松,东西基本都驮在马上。若不是横山远离人烟,打猎者少,山中久积原始自然,野兽不少,为防止路上遭到猛兽袭击,一些弓箭和方便远远拒兽的长枪也会放在马上不会随身带着。
结果辽军意外出现,大家在仓皇失措中只顾钻山逃命,马被抛弃,如今只剩下这二百来张背身上没被随手丢下的弓和配备的少数箭,连钻山碍事的长枪也大多丢弃了。
吕师囊和九神等骑马的倒是挂着腰刀,拿着骑盾,马上其它东西在万分危急间也抛下了。
都同样表现不堪。大哥没脸说二哥。
如此遭遇,就算是被教义完全洗脑了的摩尼教勇士,也架不住精神上极度喜哀的急剧转变造成的打击。
江南九神面面相觑,看到对方的狼狈不堪相,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神色悲哀之极。
吕师囊同样沮丧透顶。
只是他是带队的最高领导,在这个时候必须撑住场子,安抚人心,负起领导责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按住糟糕透了的心情,打起精神,先命令查点人数。
查完了人数,吕师囊顿时精神一振,甚至露出了笑脸,沮丧和愁苦几乎一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