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廉轻松潇洒得不行。
河间府的宿太尉却是日夜惊心发愁。
宿元景本以为赵公廉有了插手整个高阳关路军务的权力就会忙完沧北很快转到这边展示一下权威才干,却没有。
他本是既希望赵公廉来帮忙整训震慑一下河间府边军,又忌惮来了抢了他的权力威风整军功劳,这下什么心也不用了。
赵公廉居然在当着官混日子,别说他这,就连清州本地的兵务都半点儿不管。
同样要受赵公廉监管整训的河北西路军队,这只临时拼凑的匪徒一样的大军,也在害怕这位凶悍强大的侯爷来他们这展示铁腕治军手段,没想到侯爷根本不理公务,舒舒服服什么也不干,又岂会大老远跑来辛苦管西路军多操闲心惹人嫌。
宿元景以自己老辣丰富的官场经验也看不明白赵公廉这是干什么,又知道自己如今在高阳关路的政治形势和作用极微妙,可称是半个最高傀儡军事长官,朝廷本心是极想利用赵公廉统领整个高阳关路的军队,守住东北,同时兼顾危险的河北西路安全,但又极为忌惮和痛恨赵公廉,戒备着,不敢,也不愿意放权并让赵公廉越发得了意而小视朝廷越发生了骄横心,只能多压责任权不给实际掌控权,想由他压着赵公廉军权以变相利用赵公廉的能力和影响力达到目的,可也没想到年轻热血好展示本事与权威的赵公廉却一反往日的风格,沉默低调到事都不干,不用实掌的权力,仿佛不存在一样。可清州和沧北又确实恢复了正常,一切又稳定有序,人家确实完成好了本职工作任务,朝廷明知赵公廉不作为有故意怠慢朝廷期望之嫌,却不能说什么,只能忍怒静静心等等看后面。那么他宿太尉身为赵公廉的顶头直接军事长官,又能说什么?
说你不能这么当官,你得干事,管好自己手下事,也得过来积极视察整训河间府这边的边军,不能有负朝廷厚望?
那只会除了招人嫌,还招人嘲笑,显得他宿太尉愚蠢又无能,既看不透事,也治不好军,坐实了不配当首长。
这个时候说好说歹都不对,没法对赵公廉开口啊。
无论是朝廷还是他宿太尉降罪指责或督促建议人家勤奋多干事,人家都只说句正观察本职权内的情况忙着考虑如何处理直管的事,没空,也没心思帝顾,着实顾不过来干涉非直管内的事,就能轻松堵住所有人不愤的嘴。
毕竟人家只是军事名义上的副手和辅助,事自有宿太尉这个正职或河北西路的主官官员负责,副手辅助者只管好自己直管的一摊子事就行了,伸手多管正职或别处主官权力内的事,那是官场忌讳,好心出力却最招人恨。
人家又不傻,对朝廷又看不惯,不再想为朝廷的事多瞎操心费力,免得边疆安定,朝中诸贼如了意,少了惊恐焦虑,轻松享福中还能得意洋洋暗笑忠心效力吃苦流泪的人家果然是个大傻b,太好糊弄,稍出点诱饵,稍耍点手腕就引得二b青年又热血沸腾跳着高的玩命干,更可能轻松下来又起了闲心思又琢磨怎么害人家,那,人家干嘛要那么多事傻干?
朝廷耍的压担子加责任却不加权力的自觉巧妙的政治小手段自然流为笑话。
皇帝和权臣们使计时忽视了最基础的前提:有上进心,渴望展示和证明自己的官员才会有点名目就抓紧了拼命干。
而赵公廉还需要证明什么?
人家又看透了朝廷的阴险无情,之前心灰意冷了,现在即使又被皇帝鼓动起点热情也没多少进取心,根本不指望趁机再抓更多的权力建大功创伟业能挣得更高的官位荣耀和明亮前程。赵公廉不做事不争权,减少猜忌,无疑是只求个安稳。
没了功利心,心态消极,朝廷的威压对人家又不好使,还敢指望这点伎俩耍得人家团团转?
高高在上的东京那帮人太一厢情愿了,一见人家又低头效力了就又自我感觉良好,故态复萌。
结果却是人家按官场潜规则行事无声无息却狠狠甩回来一巴掌,隔空抽得东京这帮人无形中脸火辣辣的痛,还吱唔不得。
身处前线的宿太尉这边就更难受了。
为秋后的辽寇必然犯边发愁啊。
原本一向是沧北那边承受着辽寇的主力打击,牵制了辽寇绝大多数兵力,也起着主力反击的作用,压力主要在沧北,现在可好,沧北兵力极度缺乏,担负不了反击主力,压力自然转回最方便辽寇抢掠的河间府这边。
当然,边军大变的河北西路也面临空前凶险。
宿太尉对部下的战斗力根本没有信心,更担心河北西路仓促组建的更烂的军队守边不利,到时候让辽寇轻易击溃甚至直接轻易吓住而猖獗杀入内地危及到他这边。
新编河间府边军整训象那么点样子后,或许缩守城寨,靠着坚城壁垒保护还凑合能挺住,若是调出来放马野战,想拦截阻击冲入了内地肆意行凶过来的辽寇,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怕是都不用面对辽寇列阵开打,只远远一望就被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和冲天煞气提前吓溃了,然后就是任辽寇催马挥弯刀尽情屠杀,轻易全军覆没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军队完蛋了,州县城池还想保住?在城内当官做老爷的官僚们还想活命?
这种凶险前景造成的压力焦虑就够人受得了。
宿元景还有个更大的忧虑在心头堵得慌。
他没和赵公廉说的是,大宋面临的窘迫危急可不止是人口将士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