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拢在床榻边的丫鬟们,一个个红着眼眶,义愤填膺,满面愤慨。
二皇子身份矜贵,可她们的主子,也是国公府嫡女。主子受了这样的委屈,总得送信回卫国公府。让娘家人登门探望,为自己撑腰。
面色苍白的二皇子妃抬起眼,目光一一掠过丫鬟们的脸孔,嘴角边溢出一抹苦涩,声音虚弱:“不用了。”
丫鬟们一惊。
之前张口的绿衣丫鬟,眼圈更红了,一个激动之下,喊出了昔日的称呼:“小姐难道就这么白白受委屈了不成!”
二皇子妃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殿下一时愤怒,不知在门口的人是我,不是有意为之。”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二皇子妃声音微弱却坚决:“我和殿下夫妻一体,不能因些许误会生出隔阂。今日之事,你们几个不准和任何提起,也绝不可送信去卫国公府。”
“谁若是不听我的话,就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几个丫鬟都是江家的家生子,自小便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生性温柔宽厚,待她们极好。这般疾声厉色,还是第一回。
丫鬟们不敢再多言,齐齐跪下应是。
二皇子妃看着忠心耿耿的丫鬟们,酸楚的心里涌起一丝安慰,似对众丫鬟解释,又似喃喃自语:“此事万万不能传开。否则,不但殿下会被人耻笑,我这个二皇子妃也没了颜面。我这么做,是在维护殿下的体面,也是为了自己。”
话是这么说,可这般委屈求全,也太让人心酸了。
丫鬟们低着头,纷纷垂泪。
二皇子妃鼻间阵阵泛酸,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去书房送个口信,告诉殿下,就说我已醒了。没什么大碍,让殿下无需忧心。”
“另外,传我的吩咐,今日之事,府中上下,任何人不得胡乱言语。若谁胆敢嚼舌,决不轻饶。”
……
二皇子妃虽严令众人闭口,可二皇子被宣和帝口谕训斥恼羞成怒伤了二皇子妃之事,还是悄然传出了府外。
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甚至加入了许多恶意的延伸和揣度。
诸如“二皇子殿下屡次写信给六皇子殿下用意险恶”“皇上察觉二皇子殿下的用意后龙颜大怒”,又如“二皇子殿下被训斥得面色如土羞愧得无颜见人”“二皇子妃苦劝却被迁怒肩膀受伤还动了胎气”……
传言愈演愈烈,很快传进宫中。
裴皇后不在宫中,后宫里位分最尊掌管宫务的郑皇贵妃自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立刻打发两位太医去了二皇子府,为二皇子妃诊脉开方保胎。另外还赏下了诸多保胎安胎用的珍贵药材补品之类。
这一举动,无疑是坐实了“二皇子一怒对孕中的二皇子妃动手”的事实。
二皇子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气得七窍生烟。
大皇子自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在散朝后,特意将二皇子拉到“僻静”之处,一派长兄风范地“劝慰”二皇子:
“外面那些无事生非的小人,胡乱嚼舌,二弟千万别放在心上。兄弟十几年,我最清楚你的脾气。哪怕父皇叱责你几句,你心中恼怒,也绝不会迁怒弟妹。”
“不过,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于你声名有损。也会伤了你和岳家的情分。依我看,你还是择日去一趟卫国公府,和岳家分说清楚。”
二皇子心中怒火涌动,再如何克制,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硬邦邦地应了一句:“这点小事,就不劳大皇兄操心了。”
大皇子目光一闪,笑着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你心中有数就好。”
二皇子也不是傻瓜,早已窥出了不对劲,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我府中这点小事,竟传到了宫中,令皇贵妃娘娘也为之操心。可见我驭下不严,府里定有小人。大皇兄放心,我回去之后,定将这些小人揪出来,剁碎了喂狗。”
大皇子目光又是一闪,不再多言。
二皇子憋了一肚子火气回府,严令彻查府中上下。
这一查,果然查出几个不安分的内侍宫人,通通杖毙。
尚在安胎静养中的二皇子妃,听闻此事后,无奈又黯然的轻叹一声。
二皇子如此沉不住气,传出去,又是一桩话柄。在背后兴风作浪之人,焉肯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良机?
这一场风波,短期之内怕是难以平息了。
……
二皇子妃所料半点不错。
二皇子在府中杖毙了几个内侍宫人的消息,依然传出了府外。
这一回,就连四皇子五皇子也按捺不住,各自私下去见二皇子。
“二皇兄,听闻二皇嫂还在安胎养胎,这等时候,二皇兄还是按捺一二。也算是为还未出世的孩子行善积德了。”一张口就戳心戳肺的,非四皇子莫属。
五皇子说话就委婉多了:“外面流言汹汹,对二皇兄十分不利。在这等时候,二皇兄可得沉住气,若是一味恼怒行事失了尺度,可就落人算计,趁了背后之人的心意了。”
二皇子对兄弟们的“好意”,通通回以一声冷笑。
寿宁公主是真的为二皇子着急,令人请了二皇子进长乐宫,急急说道:“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流言越传越汹涌?这些事要是传到父皇耳中,该如何是好?”
二皇子阴沉着一张脸,冷笑一声:“背后捣鬼的,肯定是郑皇贵妃母子。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在我府中安插进眼线?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和胆量,在背后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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