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暗暗疑惑,莫非自家四哥也发现了太子不过是被康熙错误的方式培养失败,所以竭力避免在自己儿子身上重新犯错?
如果康熙也能像后来的雍正那样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否一切的血腥和黑暗就都能避免了呢?胤禩不敢继续想下去。
第7章 辞根散作九秋蓬
这天的夜晚,紫禁城内多了些翻来覆去的心思,寤寐难安熬干了心血。惊惧、担忧、敬畏、害怕、得意。种种的思绪缠绕着,让人不得安眠。
唯有小十三的心思最易懂,下了午课,惊魂未定的小阿哥一直牵着自家四哥哥的衣角,一路回到了阿哥所,满心以为素来疼爱自己的四哥哥会安抚自己。谁料到胤禛进了自个儿的院门,茶果点心没招待,连平日的耐心也欠奉,随口敷衍了小阿哥几句,就打发自己的长随哄走了小十三。
胤祥搂着长随的脖子,摇摇晃晃被抱回了自己的居所,发现各个阿哥们的院门都紧紧关着,里面一些动静也没有。“难道哥哥们也被吓坏了?”到底是第一天上学,胤祥早早就宫人服侍着起床,开始念书,加之受了惊吓,忙乱了一天,不一会儿小十三在长随温热的怀抱里坠入梦乡,忘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四哥那会打仗的白老鼠,也忘记了乾清门外满身是血的徐课教,更加忘记了自己的皇阿玛已经把徐课教的父母发配去了黑龙江。
可是有些人就没忘。
满身是血的徐元梦一直跪在乾清门外,大雨滂沱,他的官服ji-an满了殿前的雨水,混着不断沁出的鲜血,冷冰冰地贴在身上,雨声轰鸣着,他无助的嚎啕声传不到沉睡的皇帝耳中。
“皇上开恩呐,奴才奉职无状,罪该万死,可奴才阿玛一生廉洁,当官数十年家产不过五百金,请圣主明察。
奴才父母年事已高,奴才不能稍奉左右,反致父母待罪,奴才羞愧万分,求皇上让奴才代替父母去黑龙江披甲效力,以尽人子的本分。”
左右两名太医院的院判一直站在一边,心内同情着徐元梦,却也不敢多话。
左院判还是开了口:“徐先生,皇上派我们来给您治伤,皇上说了:明日里您还要去无逸殿内当差,若是因着伤痛耽误了,可不是又负了皇恩?”
已经恹恹欲倒的徐元梦听得这话,嚎哭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侍立的侍卫们却仿佛是聋了瞎了般,只是直直守着,连通传也不打算通传一下。
钟粹宫内满地灯火
惠妃娘娘、八阿哥正在进晚餐。侍立的宫人们立在身后小心地服侍着。放在正中间的是康熙帝赏下的御膳三品: 凤尾鱼翅、 红梅珠香、 宫保野兔 ,余下的不过是些常日里吃的 豆面饽饽、 n_ai汁角 、八宝野鸭、 佛手金卷 、炒墨鱼丝 、绣球乾贝、 炒珍珠j-i、 n_ai汁鱼片等,胤禩近日来着心体贴惠妃,惠妃一高兴,便让他平日里跟着自己吃饭,同大阿哥一样,所以胤禩分内的几样菜也跟大阿哥的份例菜一起归到了钟粹宫,虽然大阿哥后来失了圣心,但胤禩一直记着小时候惠妃对自己的照顾,也对他存了份保存之心,所以平日里来往也不肯避忌。
是以最近钟粹宫的晚饭热闹的很,可今天,大阿哥的份例菜已经摆上,却不见大阿哥的踪影,惠妃娘娘也并不候着他,想来母子俩个私下了有了什么打算。胤禩一面劝膳。一面谢了惠妃的布菜,嘴里挑着吉祥话说,跟惠妃你来我往,煞是有趣。
直吃得胤禩已经快要积食,惠妃娘娘还吩咐宫女给满满他盛上碗长春鹿鞭汤,说是冷天里要进补,胤禩想想自己虚不受补的身子,默默念着回去路上拾点冰陀子预备着,不然流了鼻血可就弄大发了,到时候让御医报上去,明日里那帮子阿哥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停了箸,惠妃才喜笑颜开打发了个贴身随侍去外廷寻大阿哥“手脚利索点,别等到宫门落了锁,可就进不来了,跟大阿哥说,我留着好汤给他,记着让人温给他喝。”
等那随侍走了,惠妃才转过头向着胤禩说
:“你大哥可不是这世上最心慈的?巴巴地心疼太子殿下挨了罚的先生,都这个点了,还猫在皇上那边,寻莫着给先生求情呢。”
胤禩一听就明白了,大阿哥的n_ai父是乾清宫随侍的二等侍卫关保,记得那时是他替徐先生向康熙通报,皇帝才赦免了徐元梦的父母。原来不是一时心软,是大阿哥的授意啊!也是,这世上哪有为了别人的家事无故去天子面前陈情的?白衣送酒的都是有所求的。
只是不知道大阿哥如此示好,究竟是卖个人情给太子师傅,还是留个暗桩给自己,抑或是留待日后太子失了圣心好借机上点眼药?记得后来康熙处罚太子就曾经责备太子不敬师长这一条,兄弟们也没少在康熙面前回忆当年太子失德冒犯师长这回事。
胤禩懒得去想大阿哥的心肠,这大阿哥一向野心不小,只是万没想到从如此早就动了心思,作了手脚,自己也当年吃过他的闷亏,这是又何必替这凡事想在人前的聪明人担心?
看着惠妃不知世事的眼睛,胤禩心里暗叹口气。脸上仍是带着笑:“这都是娘娘素日里宅心仁厚积的福气,才有了大阿哥这样能干懂事的儿子,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