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历劫的檀章与凡人一样,都要过阎王殿,入生死簿,喝孟婆汤,唯一不同是红莲命盘管不了佛尊的命数,除了吃苦,佛尊的日子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白朝也管不了。
嵇清柏很想下去再跟檀章做一世夫妻,仙鹤笑的薄情寡义。
“上神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白朝又恢复了鹤姿,站在红莲下,嘴里叼着笔,“结情缘便要渡情劫,吃爱苦,你上辈子还没吃够?”
白朝看着嵇清柏犹豫,又继续道:“更何况你让佛尊肝肠寸断了两世,等他回来,不怕人家找你麻烦?”
嵇清柏经他提醒还是有点怕的,最后妥协道,“那给我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身份最好,认都别认识。”
“……”白朝叹了口气,“你之前还说随便我给你盘呢。”
他不提还好,一提嵇清柏就脸黑,要不是他还有求于这只死鸟,现在大概当场就能骂出来。
嵇清柏咬着牙,恨恨道:“我这次要求很多,你别偷懒了。”
白朝:“……”
嵇清柏的要求的确很多,他要长得好看,最好和现在一般模样,身体要健朗,年纪不能太小,十五六岁不可能考虑,得看起来成熟稳重些,最后得是个男人,身边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人物,定要守身如玉,冰清玉洁。
白朝的司命笔写到一半停了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嵇清柏,试探着多问了一句:“就这些要求?”
嵇清柏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好补充的,充满自信地道:“没了。”
白朝点了点头,淡淡道:“最后一个稍微有点难,因缘际会,我没法控制,佛尊法印无极,真要来纠缠你我也没办法。”
嵇清柏头痛道:“你别乌鸦嘴,我这还没下去呢,你关系排远些,他难道能找到天涯海角来?”
白朝不置可否,笔在手里画了个圈:“除了佛尊,还有那只金焰炽凤,他向来六界无处不在,这次涅槃重生后也不排除会重新再找你麻烦。”
嵇清柏愣了愣,好奇道:“我上次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情债吗?”
“情债?”白朝嘲弄的笑了一声,“你欠他的是命,不是情,情债这东西,你就欠一个人的。”
嵇清柏刚想问是谁,白朝却不再与他废话,仙鹤的嘴轻轻一划,笔中莲花绽放,不等嵇清柏反应过来,便卷着他朝命盘里飞去。
晋都朝临,相传是个落花流水一般的城,“花”是驼山上的辛夷花,“流水”是那城中的三洋街,教坊勾栏,清倌花妓,朝歌晚舞,纸醉金迷,夜夜是fēng_liú郎君,春情渡夜,恰似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只可惜,山下这般纵情声色,山上却是秋空霁海,心无物欲。
驼山寺中的和尚每日晨起早课,不闻窗外桃花事,日子过得如古井无波,嵇清柏站在禅房门口,看着院里开的正盛的辛夷花,长叹了一口气。
长得好看——他现在真跟天上模样别无二致,清隽端方,瑞雪凌峰。
身体要健朗——劈柴挑水,下田种地不在话下。
年纪不能太小——他乃驼山寺最年轻的方丈主持,四十有二,很是成熟稳重。
至于守身如玉,冰清玉洁这事儿——
嵇清柏心想,如今他连吃的都是素的,养的j-i鸭牛狗都没一只母的,狗还全是阉了的……
太狠了,嵇清柏忍不住对着花流下两行清泪,我对自己真是太狠了啊!
第33章 廿二(下)
住持不用上早课,他们山寺小,除了他这个方丈外,也就两个执事,一个管寺里其他和尚的修行念书,外头的香客礼佛,一个管内务,打扫收拾,农耕财务,嵇清柏就是个甩手掌柜,山寺唯一的牌面,用前堂执事的话说,方丈如高松山柏,霁月初雪,只要方丈每日午后在无量殿中诵一会儿经,朝临的姑娘就都在这小小的山寺里了。
嵇清柏倒是没太发现这规律,他只觉得作为一个凡人,这年龄有点老。
还有没头发也不太能接受。
他就怀疑白朝答应的这么爽快一定有猫腻。
果不其然。
下次看来条条框框的还得多加点!
但当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钟,他总不能突然说要还俗吧?
嵇清柏盘腿坐在无量殿中想这想那儿,全然没发现周围多少人在看他。
驼山寺虽说在朝临有些名气,但毕竟寺小人少,香火气也没其他几个国寺旺盛,近几年突然信客盈门,香火不断,靠的就是嵇清柏这仙人似的皮相。
说出去没人相信驼山寺的主持已经到了不惑年,不知是这驼山养人,还是修行者本就不看老,方丈清瘦如松竹,脊骨板正的挺着,面若白玉,额挺饱满,此刻低眉垂眼地在诵经,长睫掩着柳叶儿似的眼,眼尾那儿有淡淡一尾纹,勾出一抹fēng_liú写意。
对面的姑娘瞧上几眼,脸就红了,小心挪近,似怕扰了神仙,低声道:“清柏方丈……”
嵇清柏还在想着如何不动声色找到檀章,在不扯上关系的前提下帮人家渡劫的忙,听到有人喊自己,慢半拍才抬起头,看清了人后,下意识露了个笑:“施主何事?”
“……”姑娘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嵇清柏吓了一跳,以为她犯了什么病,忙把后院忙着的执事喊进来。
执事见怪不怪,让小沙弥领着香客去偏殿缓神,盯着嵇清柏叹了口气:“师父莫要随便对人笑。”
嵇清柏眨了眨眼,他以为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