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箱子上的这些广告词都是夏安然请国内几个书法大家书写,然后使用蜡印扣在了箱子上的。
硬软笔虽有差,但韵律犹在,更何况如今的软笔书法也尚未定型,书法尚未成一家之言,彼此都还在探索之中。
但是对于美的共识还是存在的,大佬们写出来的字吸睛度很高,自然会引来旁观者的注意。
如今识字率虽不算高,但看热闹的习惯历来都有。在搬运和运输过程中,民众自然会发现这些箱子上头写着东西,有聪明的借着研究箱子的机会习字,有识货的则会根据上头的字形走向在半空中比划品味其字的韵味,均能有所得。
人只要想要学习,就不会错过任何机会。
中山国的小广告在起到广而告之的作用之前,先一步成为了书生们临摹学习的对象。
会造成如今的结果根本不在小国王的预料之中,他只是想要打个广告而已。发传单太慢,派人去贴告示又太得罪人,在箱子上头写广告就是个好方法,只要有人买卖大宗货物,就会有人看到这些广告。
效果起效虽慢,却很显著。
中山国来了不少生面孔。自从七国之乱后,刘启重置关卡,中山国虽然本身并没有关,但是城门也有同样的职责,因此每日进出城门的人口都会被详细登记。
外来者越来越多,尤其是自偏远地区到来的人增多立刻吸引了官僚们的注意,他们飞快将奏报递到了小国王处。
这些人很快就被王府官吏锁定,并且以一种善意的姿态观察了他们的动向,他们是去博物馆的,而且日日带着笔墨前去抄录,边抄写边默读默背,这般认真姿态绝非寻常参观游客会有,明显是特地为此而来。
事实也果真如此,这些人是外地的医匠或者医家、农家等相关科目的人才,此次就是冲着中山国这个博物馆而来,同时也是为了宣传的箱子上那一句征集标本来的。
这些人刚到了这里自然不会急匆匆将自己制作出的标本拿出来,而是要先确认这里有没有自己这个已经做过的,就算有也无妨,他们也需要确认上头写的植物属类有无对错。若是有自己不知道的知识点便学习,若是自己知道,册子上头却没有写的便提供给官方。
在这个没有大数据的时代,一人之才不够,便集千万人之才。如此一来,各种植物的特性、用处,总能渐渐齐全。
也因此,标本的展示册子上的备注栏总有更新,有的植物已经写到了两页或者三页,上头的字迹基本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一片热枕之心。
但这一批到来的医者却遇到了一个较为麻烦的问题——不通。
也不单单是语言那么简单,还有病症的名字,症状表述都有些不太一样,治疗方法亦是不一,就连药材的炮制方法都有些差异。
这是南北地理局限性所造成的问题,也是夏安然一直在等待着的事件。
医学在商代就已经开始发展和分类,到了春秋时代更因为稷下学宫开设医科的讲学而大力发展,然而在后来的统一战争和楚汉争霸之间,无论是医者还是医书均都大量散逸,原本已经有了著书立学的医学又一步倒退回口耳相传的状态。
南北方地理环境不同势必会造成医学技能点的不同,南方s-hi热多瘴气,因此环境生出的疾病在他们那里的研究就会多一些,北方干凉,但冬天寒冷结冰,势必的在骨科上头就要强势一些。
这本来是取长补短,但奈何病症至今尚未有个较为统一的说法。
来自东西南北各地的医匠碰到了一起,早期还好,到了后来便渐渐开始争执,既有争,自有和。
如何和?
当然是请权威人士进行调解和判断。
西汉朝能够称得上当世名医的不得不提一个人——淳于意。
非医学相关之人可能更熟悉他的女儿——缇萦,缇萦救父讲的就是淳于意当年因为医疗事故被调查押送入京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也正是因为缇萦入京为父求情,才引得文帝废除r_ou_刑。
而淳于意本人,和扁鹊一起被太史公载于史书之上,成为《史记》七十传之一的《扁鹊仓公列传》。
他留给后人的并非是神乎其神的医术,也不是堪称传奇的生活经历,而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份诊籍,也就是病历记录。自他以后,渐渐地才开始有了医生书写个人病历以及行医经验的传统。
这个人医学来源成谜,但广为人知的却是他乐于传授医学知识这一点。
作为敝帚自珍的年代,这位一口气教授了许多学子,并靠自己的影响力在齐鲁之地建立起了一个医疗网络。
因此,要将人请来并不容易。淳于意本身是山东人,小国王在有心之后还让人打听了下,此人如今定居在其家乡山东临淄,属于赵郡。
山东地大物博又是齐鲁之地,豪门大家遍地走,对于这些人来说,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因此一个当世名医他们是使劲巴结奉养,就怕人跑了。
比起这些人,中山国能拿出的诚意有限,如果和人比拼利益,他们肯定要输。而且以利诱之未免也落了下乘,但小国王一点都不慌。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想要拥有的东西,绝不可能存在无欲无求者,就连孔圣人都想要天下太平恢复以礼治国呢。
淳于意是一个医生,还是一个弃官从医的医生。
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