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摇曳,花影婆娑。
不知何时,外面有一丝若远若近的哭声,哀哀切切,教人听了,不觉心酸。
可是在兰若寺内,这声音亦只有季寥和慕青能听见。
季寥将青灯吹灭,对慕青说道:“我去看看。”
声音的来源是兰若寺背后的乱坟岗,这个地方的历史比兰若寺还要悠久一些。季寥猜测当初兰若寺开山祖师造佛寺于此,便是为了以佛法净化乱坟岗的怨气。
夜间露重,山路湿滑,季寥在其间行走,却没有一点足印留下,如果让别人看见了,只怕还会以为他是哪里飘来的孤魂野鬼。
不多时,到了乱坟岗。
季寥步出十丈远,转过一块巨石,只见到一株老槐树孑然而立在月光下。犹自能见些许磷火在槐树枝丫间游荡。老槐树左右各有一根粗壮的大枝,好似人手般抱拳合拢起来。
“了悸大师好。”
老槐树居然对着季寥口吐人言,发出类似老妪的声音。
它原来已经通了灵,成了精。
季寥缓缓点头,道:“槐树姥姥好。”
槐树能聚阴,又生长在乱坟岗着阴气极重之地,年深日久,自然而然就生出灵智了,渐渐能修行。只不过它修行全凭本能,也不懂得去芜存菁,连带那些死者的怨气都给它吸收了不少。
季寥见到它时,它已经被怨气影响,开始有了向邪魔转化的趋势。
好在季寥是一切怨气、阴气的大克星,替它将身上汲取的死者怨气净化,又传了它佛门的禅定之法,才让老槐树的修行走上正轨,不至于沦为胡乱害人的邪祟。
故而这株老槐树对季寥感激的很,每次季寥来,都十分恭敬。
老槐树道:“傍晚外面送进来一头烧焦的女尸,哪知道她怨气极大,到了夜里,竟靠着这周边的阴气,缓缓凝聚了鬼身,这会她一直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劝她。”
季寥道:“我听她哭声,怨气当真不小,看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化身厉鬼。也罢,我去看看她到底什么情况。”
老槐树便分开枝丫,露出一条甬道。
原来那女尸怨气极强,如果不是老槐树有意压制,只怕不等季寥来,她便已经化身厉鬼。
走过甬道,一具烧焦的女尸旁伏着一个黑衣女子,哭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季寥见她周遭阴气仍是不断往她身上汇聚,便点出一指,似清风徐来,将阴气驱散。黑衣女子立时有反应,她转过头看向季寥。
季寥都不由一叹,只见她面目全非,身上还有许多烧伤。这也是她死前的形象,随着她因怨气缔结鬼身,便将这形象显化出来。
只是瞧她身段,十分婀娜,若是相貌不丑,定是有许多人喜欢的。
这黑衣鬼女见到季寥,心头隐隐有些畏惧,止住哭声,道:“你是谁?”
季寥道:“我是旁边兰若寺的僧人,听你哭得凄切,所以过来看看。”
黑衣鬼女听到他是兰若寺的法师,面露畏惧道:“大师,你要来超度我?”
季寥轻轻颔首道:“我希望你能去转世,这样对你,或者旁人都是好事。”
黑衣鬼女忙道:“大师我有冤仇未报,能否等我报了仇,再超度我。”
季寥见她虽然怨气极重,却并无很重的凶邪之气,便知她现在只是被报仇的执念驱使,还算不得害人的妖孽。
他不是见到妖魔鬼怪,就一定要喊打喊杀,因此先准备听听她有什么冤情,再做斟酌。
他道:“你且说说你为何沦落至此。”
接下来黑衣鬼女便说了她的事。
很是老套的故事,她本是江州府一名妓,爱上一个穷书生,两人海誓山盟,她还拿钱资助对方读书,并不时接济照顾对方一家老小。后来对方高中另娶了贵女,省亲回乡,她得知后,找上穷书生,想让对方给她赎身,带她回家。对方不肯,怕她继续纠缠,让自己的妻子知道,便设计烧死了她。
她被烧死之后,便被抛尸到这乱坟岗。
忘恩负义之辈,狼心狗肺之徒,虽然屡见不鲜,杀之不尽,按理说他也该见怪不怪,只是听到对方的描述,还是不由生出一丝同情。
他道:“既然如此,我便去查明此事真相,若是实情,你就自去报仇,若是你说的不尽不实,我就将你直接超度。”他不说查明实情便给她报仇,只是因为冤有头,债有主,她若没有虚言,自然也更愿意亲手了解恩怨,季寥不必越俎代庖。
说完之后,季寥便又对老槐树道:“你看着她,我查明实情便回来。”
黑衣鬼女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看到季寥身化流光,消失在天际。
“你放心,了悸大师慈悲为怀,你只要没说谎,他不会直接将你超度的。”老槐树说道。
黑衣鬼女暗暗松了口气,道:“多谢婆婆。”
老槐树终日呆在乱坟岗,除了季寥,亦无旁人可以说话,它便趁此机会跟黑衣鬼女聊天。
两人正聊着,一道流光落下,正是季寥。
季寥离开时不过一更天,而现在他回来也就刚好二更天。从兰若寺到江州府城却有一百五十里地。
黑衣鬼女根本未想到季寥回来得这样快,颇是惊讶。
她正要对季寥盈盈万福。
季寥摆手道:“不必多礼,你没有说谎。现在离破晓只有数个时辰了,你去江州府城,只怕都要天亮了。我想你能早点报仇,我也好早点将你超度,免得夜长梦多。所以现在我传你一法,可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