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租都是两百,一模一样。但条件多少有些不同。他和素琴都在缺点最少的
三间当中难以取舍。他们已经决定五一节的时候搬出宿舍,找一个属于他们的小
窝。每天下班之后,瘫倒在床上的时候就可以尽情地揉着素琴的大奶儿,这样自
己右手的大拇指就绝对不会再疼了。
这么说的话,还是第一家最好,安静,隔壁人少,好像弄出多大的动静都没
关系……不对,还是第二家。在那六楼的阳台上视野不错,虽然比城里几十层的
公寓阳台差的远,但在那里操姐的小屄儿,肯定会爽得不得了……不行不行,还
是第三家,对,第三家。那里卫生间比其他两家大得多,这样两人就可以一起洗
澡。不但节约水,还可以一边洗就一边把大鸡儿塞进姐的小屄儿里面,操个痛快
……去年在外面住的时候就是这样……尔童越想越期待,越想越兴奋,很快就忍
不住,想着今晚得想办法操素琴一次才好。但突然之间,他在满眼摇晃的大奶儿
和大白腿的画面里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是什么不对?机床运转正常,产品也没什么不良现象。又是几分钟之后,尔
童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他已经好半天没看到老黄的身影了。
但他看了一眼老黄的方向,却发现老黄在远处的一台机床前,上半身探进屏
蔽门,大概是在拿或者放模具。看错了,尔童想。他装好一盘成品后再次抬头,
心里却咯噔一声。
没有看错。老黄还像刚才那样,保持着半身探进机床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冷汗从尔童背上迸出,他丢下打了一半的螺丝,飞快跑到老黄身边。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老黄趴在机床内的底台上,脑袋已经被
刀具打得稀烂,像尔童很少吃到的番茄酱。机床内壁斑斑点点都是鲜血,已经停
止运行的主轴静静地悬停在老黄脑袋上方半米处,闪亮的合金钢制的刀具只剩半
截,断口处还在缓缓滴落粘稠的猩红。
甚至还有一串血迹被高速旋转的刀具甩出屏蔽门,溅落在工作台上老黄最后
摆好的那些成品之间。妖艳的红在灰暗的车间内衬托得那些金属颗粒更加晶莹,
更加明亮,闪耀着冷酷而凌厉的光芒。
尔童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接着他一个激灵,转身狂奔向安检出口,声嘶力
竭地喊道:「救命呐——有人出事了——」
警察没有盘问尔童多久,因为老黄的死亡原因很快就有了结论。绝大部分都
是老黄自己的责任。他不关屏蔽门,不锁空气阀,甚至不等主轴停止运行,完全
复位就伸手去拿模具。而这一次,用来锁紧公模和子模的那两颗螺丝中有一颗出
现了断裂,但同时操作三台机床的老黄没有发现这致命的裂缝。
在每分钟两万转的刀具的冲击下,那颗螺丝很快彻底断成两节。一颗螺丝是
无论如何也固定不了公模和子模的。很快子模就剧烈地震动起来。没有空气阀的
固定,这种震动越来越强烈,终于让脆弱的子模也四分五裂。
最后刀具也被崩断,一截刀具和一块子模的碎片像子弹一样,先后命中正准
备去拿模具的老黄的额角。他马上失去知觉,但因为他每次拿放模具时为了节约
时间,左手总是放在开始运行按键上,所以这一次他倒在底台上时,按键也被他
的左手带了下去。
主轴开始旋转,残留在主轴上的半截刀具按照程序的设定,精确地切割了一
遍老黄的头颅。尔童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去好几分钟了。
尔童做完笔录,头昏脑涨地回到了工友们之间,满眼都是老黄倒在机床内的
模样。工友们议论纷纷,「这就是命。」很多工友这么说。「阎王叫人三更死,
谁敢留人到五更。」还有工友这么说。「他总是要钱不要命,我就知道迟早会出
事。」有工友像先知一般说道。还有工友庆幸地说着:「幸好不是我。」
和老黄最熟的几个工友则叹息着,说着他们才知道的内幕:「老黄是被自己
闺女坑的。」
「是啊,听说那两个丫头为了买苹果手机的新机型,去借了什么高利贷,拿
裸照做抵押的。说是每个人借了七千,现在一共要还十万。还不起。现在放贷的
把她们裸照发到老黄手机上,说不还就要公开。老黄这是急疯了吧。」
「要不是心神不宁,他绝对不会出事。」
「苹果新机型,不就是我们做的么?」
「是啊,咋了?我们是做苹果的,又不是用苹果的。」
「唉。唉。正好又碰到这种事。这就是倒霉,就是倒霉啊。」
工友们叹息着,但尔童仍然脑中一片混乱。这是偶然吗?当然是偶然。但尔
童知道,如果好好的关上屏蔽门,老黄就不会被击中。如果好好锁死空气阀,模
具就不会因为剧烈震动而破裂。如果锁六颗螺丝,只断了其中一颗也不会造成事
故。如果……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