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鸨母已似笑非笑道:“你只是好人家的女儿吗?你难道不是宫里的娘娘?原来我方才说了那么多话,你都没听进耳朵里去啊,我当然知道你的底细,也知道,你这会儿已经‘殉葬’了,虽说这次先帝驾崩,因为有遗旨一切从简,没有弄什么朝天女这一套,但如果有妃嫔自愿追随先帝而去的,别人也管不着不是?所以,很快你的父母,就会设法儿去为你自愿做了朝天女,朝廷应当嘉奖,多方活动的为自家讨好处了,你觉得,他们会愿意看到你被送回去吗?”
顿了顿,继续道:“好女儿,你心里应当明白,你回去必定是死路一条,反倒是留下,才能继续活下去,我既说了拿你当亲生女儿,自然不会委屈了你,将来你有了名气,恩客还不是得你先点头,妈妈我才敢收银子啊?你自己点头的,难道还会差了吗?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爱上咱,爱上自己的新生活了,不信我们打个赌儿?”
孙如娘闻言,脸色越发的惨白,心也彻底沉到了谷底去。
她当然知道自己只要到眼下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来了一遭,哪怕只短短的一刻钟,等再出去时,也已不是原来的她了,她便真能侥幸逃回京去,等待自己的,也未必就是好结果,更大的可能,是她的父母会亲自将她悄悄儿的沉塘。
可心里到底还是抱了几分侥幸的希望,却不料鸨母不但尽知她的底细,还连她侥幸的希望也给她打破了,她家里从来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风光,不过就是在逆王之乱时,盛京好些人家都元气大伤,才矮子里选高子的,把她家给显出来了而已,如今她眼见已成一颗废棋了,不想还能发挥余用,她的父母亲人们岂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而所有的人里,惟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固的。
理智上,孙如娘知道鸨母说的是对的,她留下反倒才能活下去,可想到自己明明就是千金小姐,主位娘娘,就因为一朝行差踏错,便落得如此下场,眼见就要一双玉臂万人枕,情感上又怎么都接受不了。
于是哭得越发凄惨,也越发绝望了,宇文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有本事直接杀了我啊!
鸨母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任她哭,待她哭累了,才缓声又道:“我的主子可是替你留了余地的,不然这会儿我会这样与你好言好语?早直接把你扔去接客了,你也别打什么悄悄儿透露自己的身份,引人来救你的主意,你只要不怕你的父母亲人因你连累他们身败名裂,做鬼也不放过你,你就只管作,你作再大的死,我主子也兜得住,不信,咱们试试?”
孙如娘这会儿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偏又没有死的勇气,除了默默的流泪,就当是默认了鸨母的话以外,还能怎么着?
然后,她很快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并且真差点儿爱上了自己的新生活,只是午夜梦回时,她心里有多悔恨与绝望,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第二百零九回 关于以后
次日,荣亲王妃忽然到访,简浔闻讯后颇有些意外,宫里还在办丧事,荣亲王妃照理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什么事值当她亲自跑一趟她这儿的?
不过到底是长辈,她的纳罕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带着人迎了出去。
待彼此见过礼,分宾主落了座,丫头们也上了茶点鲜果来后,简浔笑着直接切入了主题:“荣伯母正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既然今儿风把您给给吹到了我这里来,必定是有要紧之事,还请荣伯母但说无妨。”
荣亲王妃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呀,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一件颇棘手之事,不然我也不会明知你在养胎,还来白讨人嫌了。昨儿掌灯时分前后,容太妃投缳了,她都已晋了太妃,等大行皇帝的丧事一完,便可以去寿康宫荣养了,虽比不过先帝在时,一辈子衣食无忧却是不难的,照理要追随先帝而去,也不该是这时候,而该是先帝刚驾崩之时才是,自然于理说来,她娘家就享受不到家里女儿做了朝天女应有的恩赏。”
说着,吃了一口茶,继续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偏今儿一早,她母亲就求到了你九嫂跟前儿,你九嫂的娘家,与容太妃母亲的娘家,能扯上那么一点儿亲戚关系,你九嫂如今又怀着身孕,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她难得开口,我也不好直接回绝,所以应了她尽快来与你商量,看能不能如孙家人所愿,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席话,说得简浔吃了一惊,容妃竟然投缳了?
她看起来不像是决绝的人,更不想死,不然当初也不会明知不可行,还哭哭啼啼的求到宇文倩名下了,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可能自己结果自己的性命才是,除非,另有隐情,且八成与宇文修脱不了干系。
但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只微皱眉头道:“天家无私事,给容太妃办丧事是简是丰,我们女眷倒是差不多可以做主,可涉及到她死后哀荣和娘家封赏荫恩的事,怕就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还得朝臣们商议后再做定夺才是。”
也不知道宇文修是个什么意思,容妃固然可恶,但孽是她一个人做的,他应当不会迁怒她的娘家人才是,但也仅仅只是不迁怒而已,还妄图有荫恩封赏,孙家人倒是想得挺美。
荣亲王妃闻言,忙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如今百废待兴,朝臣们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区区小事,何须劳师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