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犀凝视祖父:“他爱奶奶,用情甚至不比您少。可是他注定一辈子得不到她。所以他起过恶念,想过把她从您身边强夺走,所以那些年他为了跟您叫板,坏事做绝,只为看您在法庭上拿他无计可施的样子。”
“奶奶中枪那天,他就在法院,而且站立的位置就在射击位置附近,所以他的嫌疑最大……对于这样的指控,他从不对人解释,也从不否认;可是事到如今,我却还是选择相信,不是他。”
菲力是恶人,但是恶人也有恶人的骄傲。他从不为自己辩解什么,甚至也从来不跟他说起祖母的事,可是他却千方百计、死乞白赖将他拉到身边,然后将逍遥之流蓝了眼睛要抢到手的菲力集团,硬生生塞给了他。
这样霸道的行为,如果绕过另外一个角度去看,怕也就是他无声的诉说了吧。
直到菲力去世后,他翻检菲力留下的遗物,发现了那些古旧的日记,才从中窥得了菲力与奶奶、以及梅里太太三人之间的爱与恨。
“如果菲力不是真凶,那我就要继续找到真正的凶手。而这一切只有留在菲力集团,只有更深挖掘菲力自己和菲力集团的秘密,我才能抽丝剥茧找到答案。”
汤燕犀仰头望清朗夜空:“我永远也忘不了,奶奶在血泊里一直望向我……我更忘不了,她带着温热的血,那样不舍地握着我的手。”
汤东升老爷子已是老泪纵横:“说到底,是我害了她。如果她没认得我汤东升,如果我不是个从来不留情面的律师和法官,她就也不会为我而死。”
汤燕犀起身,凑上前去,蹲在祖父膝下。
“不,您错了。我知道这些年您曾一直为此自责,但是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您,一切都不是那样的。奶奶的去世是因为爱恨情仇,却不是为法律必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是有人想要做成这样的局面,是有人想要让咱们汤家从此丧失了对法律的信仰,也是有人想要利用奶奶的去世来摧毁您的信念……可是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请您再也不要为此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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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汤燕犀扶着祖父进房歇下。
汤明羿也已经回来,等在走廊上。
紫檀楼阁,红灯如雾,汤明羿静静凝视长子:“关于未来,怎么打算?”
汤燕犀淡淡耸耸肩:“还能怎么打算呢,反正已经没有了律师执照。”
汤明羿皱皱眉:“可以申诉。只要……安澄肯为你求情。”
“不要。”汤燕犀眉眼之间若月光皎洁:“她从未做错,从来错的是我。违反职业道德、安排证人,的确是我曾经做过的事。”
汤明羿也只能摇了摇头:“唐朝……不赚钱,如果你肯,便交给你吧。”
☆、457、影子
菲力老宅里,安澄跟逍遥对坐。
两人中间的黑色牛皮茶几上,安安静静躺着一份素白的文件。
黑与白的强烈对比,由不得逍遥不凝神看向那份文件。茶几那么大,边长一米五的正方形,大面积的黑之上,文件只是a4纸那么小小一点面积——可是,这反差反倒叫人更无法抗拒白的力量。
逍遥偷眼看安澄一眼。安澄一身黑,短发薄削,眉眼如刻。偏一双唇是火焰一样的红,左手腕垂下绕成四匝的手串。逍遥懂,在东方禅意里,这手串代表隐忍与慈悲。
尽管文件已经摆在眼前,可是此时此刻的逍遥还是不想从气势上输给面前这个年轻人。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他轻咳一声:“我没去安检的办公室见你,反倒叫你来我安排的地方见面,没想到安检敢来,而且还是独自一个来。安检就不怕你这次来了就再也离不开了么?我现在就可以扣下你,拿你跟yancy好好做一笔交易。逼”
安澄浅浅勾了勾唇角。那股子天生的冷意,叫人想到法律,也想到汤燕犀。
一同走法律之路的安澄和汤燕犀,摆出对待公事的严肃来时,竟然是这样地相似。
“是么?那照你看,我值个什么价儿?”
逍遥挑了挑眉:“我猜……如果我用你跟他换整个集团,他是肯换的。”
“安检,你也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在想着集团,可是这么多年都无法得到。我现在才想明白,其实我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只要用你,我就能轻而易举得到集团了。”
安澄扬声清笑:“是么?如果你这次找我来,安的是这个心,那你就动手吧,咱们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逍遥一双苍老的眼底终于涌出了凶光,紧紧盯住安澄,就像盯住了他此生的梦想。
那梦想,也许此时此刻才是离他最近的时刻。
一步之遥。
安澄却坐得笔直,对上他的眼,丝毫没被他眼中凶光摄住。
半晌逍遥才叹了口气,眼中凶光卸去,只剩黯然。
“看样子安检既然敢来,就是笃定我不会动手。我能知道,是我哪里泄了自己的底,让你产生这样的自信的?”
也许时代真的说过就过去了,尽管他更胜在老谋深算,可是在安澄和汤燕犀这样的年轻人面前,他的目露凶光都早已只剩下色厉内荏。
安澄抬头环视四周:“喏,就是这个。你选择在这里见面,这里是菲力的老宅,现在从所有权上来说是汤燕犀的。你选择在这里见面,你就必定是没机会伤着我的。”
这话说得叫逍遥又起不甘心:“安检的意思是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