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拨着腕上镯子,灯火下眉目如画卷,一双极漂亮的杏子眼中却寒气四溢,“正事不做、只顾吃喝玩乐的奴才,这府里同样容不下!”
这番话等于是在说,谁敢给被赶出府的厨房一干人求情,谁也收拾好东西准备一起走!
她这回发难太突兀,又把柄十足,厨房管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哀求无果、委婉的威胁也无果,还没想出其他招数,宋宜笑却先不耐烦了,令人把他强行拖走--自己还真亲自去了厨下,把人赶开,带着巧沁、锦熏做了几个小菜,令她们端去花厅,方使人去书房请简虚白来一道用晚饭。
“你倒是见缝插针!”简虚白过来后就让伺候的下人都下去,落座后,接过宋宜笑递来的茶水呷了口,似笑非笑道,“趁今儿个咱们被衡山王府赶出门,把厨房给收拾了--只是你收拾哪儿不好,偏要收拾厨房,这好厨子可不好找!”
“手艺再好,这入口的东西,首要还是放心才是。”宋宜笑不以为然道,“我听说厨房里的人,都是祖父那会留下的。我可没功夫挨个考察,还不如全部换掉省心!”
给他夹了一箸鸡丝黄瓜,“今儿这菜是我做的,你尝尝看!”
简虚白看着她的动作,挑了挑眉,打量了那箸鸡丝黄瓜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夹起一点点,谨慎的放入口中。
他这俨然试毒的举动,让宋宜笑不高兴了:“我在女学时,可一直被先生们夸奖的!”
虽然限于天赋,她做的菜不能说多么惊艳,但也不至于让人如临大敌吧?
“我不是怕你做的菜不好。”简虚白咀嚼良久,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咽下去,方悠然道,“我是怕你在我手里接连吃亏,会在这儿坑我!”
我怎么就没想到?!
被他提醒之后,宋宜笑郁闷之极,怒瞪他一眼:“你不饿,我可饿了!谁耐烦跟你折腾!”
“小心为上!”简虚白一点都不觉得这么怀疑新婚妻子不丈夫,确认了鸡丝黄瓜没问题后,他还没完,又把桌上其他几道菜挨个尝了一小口,没发觉不对,这才开始正常用饭--这时候宋宜笑看他的眼神,已经快要把饭碗砸他头上了!
自然简虚白是无所谓的,他边用还边就饭菜的口感提出种种意见:“这韭菜银芽下回少放点盐,咸了!”
“肉咸豉的姜也搁多了!”
“素炒三丝的刀工不大均匀!”
“醋椒莲藕的醋要再多放点才好!”
“炸虾段瞧着好看,但我向来不爱吃这个!”
许是见妻子脸色已难看到极点,简虚白勉强良心发现的夸奖了最后一道菜,“凉拌笋干还不错!”
宋宜笑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这么不喜欢,还吃了做什么?”
“待会下人进来收拾,若看到这些菜大抵没动过,你怎么下台?”简虚白悠闲的吃了一箸笋干,“我总要给你面子不是?”
宋宜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菜,忽然拎起裙角,就在桌子底下用力踹了他一脚,继而起身,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除了挨打不还手这点,还像个做丈夫的样子外,其他凭什么手段,他都能加倍报复回来!
“……”简虚白果然对她这手无语--但他不还手,不代表他不讨回场子!
晚上回房后,他一改这两日私下相处时的冷漠矜持,门一关,就一把将宋宜笑打横抱起,凌空扔到了榻上!
因着用力的巧妙,宋宜笑摔下去后接连打了两三个滚,一路滚到榻里才止住去势,一时间头晕眼花--简虚白也不等她回神,扑上去就是一个极缠绵的吻,直将她吻得骨酥身软,快要喘息不过来了,下意识的扯住他衣襟,才翻身坐起,拂开她手,施施然下榻:“别多想,安置吧!”
宋宜笑:“……”
她现在深刻理解了为什么市井妇人将丈夫喊做“杀千刀的”!
她岂止只想砍简虚白一千刀!
倒不是他喊停,而是,这种行为--简直睚眦必报!
这日子能过?
到桌边倒茶喝的简虚白察觉到她杀人般的目光,越发愉悦。
再回到榻上时,又故意伸手去摸她面颊,不出意料的被她拍开、还递来一个愤怒的眼神,他心情倒是更好了。
趁妻子躺在榻上看不到,悄悄抓了缕青丝在手心把玩,恶作剧的打了个死结,再解开,方道:“朝中最近确实无事,不过太妃前两天进宫请了回安,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你方才不是发作了厨房的人吗?明儿个去跟娘说声,请娘带你去见皇外祖母,好请教些御下之策,顺便打听下衡山王太妃觐见时都说了些什么?”
说到正事,宋宜笑也暂不跟他计较,认真打听了下皇太后的喜好、以及应对时的忌讳,其实这些韦梦盈也教过,但比起对皇太后的了解,显然被太后抚养过的简虚白,更在韦梦盈之上。
尤其她明儿见了太后,必须要请的一个罪:“翠缥的事?”
“你不要太担心!”简虚白大致说了些后,坦然道,“毕竟,皇外祖母是最赞成我成亲的人。”
言外之意,只要你扮好贤内助这个角色,太后为了我这个外孙好,也要特别给你脸面。
翠缥什么的,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宋宜笑思索了会,正要合眼入睡,忽然想起司空衣萝的事,便也提了几句:“……还好求助的那户人家是苏二公子的别院,不是卫姐姐说起,我孤陋寡闻,还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侄儿这样有名呢!”<